r /> “现在不是前朝。”郑太后与她道,“做实事得脚踏实地,不能凭空发梦。”
“祖母你也办不成么?”荣烺问。祖母是她心里最能做事的人了。
郑太后摇摇手指,“眼下是不成的。根本不必提。”
“祖母,那你觉着什么时候能成啊?”
郑太后望着荣烺圆圆眼睛里清澈又认真的光芒,倍觉欣慰,“我这一辈是不成的了。”
“朝中官员这么死板么?他们为什么不同意,这也太狭隘了。”荣烺说。
“上千年来,女子都是男子的附属。想移风易俗,非一时之力,亦非一世之功。男子天生体魄强健,在外打拼。女子天生有生育之能,在家养育儿女,其实并无不恰当。愚蠢的是,男子将女子视为附庸,并轻贱女子的地位,否定女子的能力。”郑太后缓声道,“男子太过自负,其实,便是太祖皇帝颁布《贞烈传》以来,女子也有自己的生存技巧。”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就是先襄王府的事。”
郑太后缓缓道,“先襄王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天下初定,太祖皇帝颁布《贞烈传》为女子必修功课,约束妇德。襄王极为赞同。”
“襄王妃原是前朝一位医官的女儿,极为爽朗的性情。原本他二人是极好的,打天下的时候也没这些事。忽然间就另有规矩了。偏襄王妃娘家在战争中男丁丧尽,朝中实在无人。襄王得封王爵后不少人巴结奉承,送他美妾。最先时,襄王妃还闹一闹,襄王便责她不贤。显德皇后也把襄王妃叫到宫中教导,时间久了,襄王妃便不说了。他二人原有一子,那孩子死的早。后来襄王纳了许多美妾,立了四位侧妃八位庶妃,基本牌子上的都满了,无名分的侧妾也不知道有多少。”郑太后道,“后来太祖皇帝薨逝,先帝登基。先帝是个重礼法的人,襄王府没有嫡子,立世子之事就有些波折。襄王听从幕僚建议,打算将长子过继襄王妃膝下。襄王妃也同意了,襄王妃说过继庶长子要摆两席酒。襄王自然没意见,就在摆酒那日,襄王妃毒杀了襄王,连带襄王的八个儿子,只有最小的儿子不擅饮酒,逃过一劫。襄王妃也饮毒自尽。”
荣烺大惊,“竟有这样的事!史书上可不是这样写的!”
“史书自然不可能写襄王是被襄王妃毒死的,史书上写襄王府得了瘟疫。”郑太后讽刺,“也不知道瘟疫怎么这么准,只在襄王府爆发。”
乍听闻这等惨事,荣烺久久不能回神。好在她自幼跟祖母长大,每逢有刑部重案判死刑的折子,郑太后也会看。荣烺算见多识广,她说,“襄王妃肯定很恨襄王吧?”
“自然,恨到将他的血脉都要斩尽杀绝。”郑太后道,“你看女子虽柔弱,并不是没有力量。”
“太惨了,连累了许多无辜人。”
“都要玩儿命了,哪还顾得了这许多。”郑太后头枕双臂,望向帐顶,“我一向认为,女子与男子除了身体不同,其他无甚区别。”
“我也是。”荣烺也从不觉着自己就比兄长差。
“是啊。”
“不过,也不用灰心。真正的上等人物既不会自尊自大,也不会尊男卑女。”郑太后转头看荣烺一眼,“你得灵活一点,也要将视野放的更广阔。”
“我挺灵活的呀。”荣烺说,“我荐人还不拘一格哪。”
“你荐的人根本提都不能提。”郑太后好笑,“你要觉着有把握,干嘛跟齐尚书商量后又来跟我商量。”
“我知道这事有点难,可我真觉着顺柔姑妈做宗正比郢王强多了。”
“那眼下办不成怎么办?”郑太后问她。
荣烺倒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她道,“这能怎么办啊。你们都说不成,那就想法子换个成的人呗。”
荣烺是决心不能再让郢王父子把持宗正司了,她说,“宗室人不少,不见得就没能做事的,只是不如顺柔姑妈来得亲近。祖母,哪怕不能让顺柔姑妈做宗正,也得让顺柔姑妈做个监督。”
“这你也别想,只要是朝廷正经官位,不可能给女子来做。长公主也是一样,就是你,也是一样。”郑太后直截了当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荣烺忽然露出个鬼头鬼脑的笑容,“您不是让我灵活么,我现在灵活了。不任官不任职,就管挑毛病。这总行了吧?宗室的事,要有宗正司办的不好的,总不能不叫说吧?”
“连监督的职都不挂,干监督的活,还不领俸禄,多好啊。”
荣烺眼睛明亮,灵气扑面而来,郑太后没撑住笑了,荣烺得意,“你看,祖母你也觉着好吧?”
郑太后笑瞋她,“你别跟我说你的鬼算盘,我可不知道。”
“好吧好吧,祖母你当我自己说梦话好了。”荣烺拉开祖母被子一角,硬挤进去,跟祖母一个被窝。
郑太后哭笑不得,“你都多大了,羞不羞人。”
“这有什么羞的。”荣烺完全不觉羞,她亲亲热热的抱着祖母,小声说,“等以后时机到了,我就把姑妈提上来。我就不信了,已有之事,不能再有?”
她小小的哼一声,嘀咕道,“就是未有之事,我说有也能有!我可是公主!”
郑太后笑,“你这口气,比我都大。”
“这不算啥,青出于蓝嘛,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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