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陌生的年轻女子立于正厅内。
姐妹三人脸色皆有几分不好,娜仁图雅自然也看出这两个女子为何而来,当仁不让地站在吉雅姐妹这一边,冲着堂中女子怒目而视。
容歆过来,不过是因为宝娴姐妹身为女儿,不好安排送给父亲的人,却险些被娜仁图雅逗笑。
两个女子亦发现她们,立即冲着宝娴等人福身行礼,只是到容歆时,不知她的身份,面上犹豫。
二人的一举一动,皆柔弱无骨,媚骨天成,显见又是江南官员常送进京的“养女”。
容歆没有对二人做自我介绍的必要,直接温和道:“我命人给你们安排一间屋子,早些歇息吧。”
两个女子对视,其中一人娇媚道:“我们姐妹是来伺候郡王殿下的,怎能自行歇下?”
完琦的不满已冲到头,当即便气道:“嬷嬷让你们休息便休息,哪来这般多的废话?!”
“完琦。”宝娴拉住她,摇头道,“嬷嬷自有说法,你不要失了仪态。”
完琦绷着脸僵持片刻,“哼”了一声,重新回到姐姐身后。
这两个女子也不过是旁人的“工具”,容歆并未受完琦的影响,依旧对二人好脾气道:“直郡王豪爽,宴上想必会喝酒,两位姑娘乃是生人,我不能允许生人在直郡王醉酒后近身伺候,请二位依照规矩听从安排。”
容歆语气不严肃,但她的话不容置疑,转头便吩咐院子里大阿哥身边的人将人带走,一点产生其余想法的机会都不给她们。
等到正厅内再无外人,容歆才对几位格格道:“几位格格,早些休息。”
完琦抱住容歆的腰,崇拜地看着她,“嬷嬷,您都不用发脾气,别人就得乖乖听话,完琦也想像您一样厉害!”
容歆轻笑,见其余几位格格也望向她,便提点道:“格格们有的一切,皆是底气,身份、地位、规矩、能力……尽可用来施压,无需发怒,反倒亦教人看透。”
四个格格皆满脸的若有所思,容歆没再说什么,告辞后回到太子院中。
容歆对曹家送给太子的两个女子,处理得更为彻底,随口吩咐一句“不许她们靠近太子”,御驾在江宁的这些日子,她们便从未出现在太子的面前。
康熙原定在江宁停留五日,每日皆有固定行程,不过与容歆等人并无太大关系,她们多数时间还是留在曹家的大宅中,赏一赏江南园景,喂一喂鱼,倒也舒心。
吉雅和娜仁图雅自当年一场比试之后,越发刻苦的磨砺各自的武艺,两人闲不住,便决定再比试一场。
一开始只有容歆几人观看,后来李氏和曹家的几位千金也来到比试之地,连同一些曹家的下人,两人的比试竟也声势不弱。
吉雅和娜仁图雅那时便能打得不可开交,此时更是丝毫不让,拳拳生风,脚脚下到要命处。
完琦大声为她们助威,曹家的小姐们惊奇地看着,每当拳脚击中某一人时,便小声惊呼。
容歆视线扫过曹家众人,心中为两位格格骄傲不已。收回视线后,忽而觉出不对,又看向对面廊下一个穿灰色下人服的中年男子,见他面色呈不正常的蜡黄色,微一皱眉,留心下来。
吉雅和娜仁图雅切磋后,容歆找到李氏,说起园中看到的那人。
李氏对一个下人的病,根本没多少在意,只是碍于容歆,这才命人去寻那个生病的下人。
容歆在曹家,见到顺嘴提一句,不可能过多操心,因此并在李氏那儿没等回报,因此也不知道那个下人后来如何了。
两日后,御驾准备启程,看南巡队列中,一位官员突然昏倒,太医看诊后,确定其染上疟疾。
同一日,又有两名侍卫突然发热,并且确诊为疟疾,一时间人心惶惶,南巡不得不暂时停下。
容歆想起那一日面色发黄的下人,心中有些猜测,立即便告诉太子。
太子面色极严肃,立即对她道:“江南本就是疟疾多发之地,曹府和南巡队列中皆有人染病,百姓之中病情恐怕更为严重,我这便去找皇阿玛,也请姑姑去曹夫人处,统计出曹家可还有旁的人染上疟疾,最好做些防范。”
疟疾的严重程度,世人皆知,容歆点头,保证道:“殿下无需管我们,尽管忙外头便是。”
太子信任地颔首,毫不犹豫地转身去前院。
容歆叫来浅缃,吩咐她:“太子殿下挂念百姓,咱们不能教太子殿下忧心府内。”
“您放心,我这就教皇子们的院子都清理起来,熏上药。”
“有人不听话,就说是命令。”至于是谁得命令,相信他们也不敢违抗。
容歆边整理仪容边道:“宝娴格格已经十四岁,大阿哥的院子你适当放手,至于曹家咱们暂时管不到,我先去寻梁九功,再去曹夫人那儿恐怕需要些时间。”
浅缃稳重地保证道:“我会照看好格格。”
容歆便毫不犹豫地向康熙的院子走去,走到一半,便遇到康熙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个公公。
公公对容歆躬身行礼,道:“容女官,皇上口谕,请您和曹家夫人一同听谕。”
容歆也不教人去请李氏过来,直接脚下一转,带着他往曹家后院去,和李氏一同听谕。
“江宁府突发急症者众,百姓安危为上,朕无暇顾及南巡仪仗,事急从权,命容歆代为掌管江宁织造府,曹家皆按容女官之令行事。”
“谨遵圣谕。”
如此一来,容歆行事便容易许多,待李氏送走那位公公,直接吩咐李氏和她一起查处织造府中所有可能患上疟疾之人。
而容歆既然对那日面色发黄的下人有所怀疑,便问道:“曹夫人,那日的下人,诊治结果如何?”
“这……”李氏尴尬,“我派人过去后,那个花匠已昏迷不醒,恐怕药石罔效,是以……”
容歆猜出几分,却还是沉声问道:“是以如何?”
李氏笑不出来,神情狼狈道:“是以便命人送回家去了……”
恐怕事实比她说得还要冷漠,宫中宫侍们生重病后铺盖一卷扔出去的不在少数,更遑论宫外,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现实,奴籍在贵族眼中就是贱命一条。
容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冷肃道:“疟疾一发,向来便亡者无数。曹夫人,便从那个花匠开始,一个一个排查,面黄、出汗、打摆子、发热……只要面有病象,全都隔起来等大夫看诊。”
李氏不敢有所耽搁,立即便安排下去,然后又对容歆求道:“容女官,您看我也不知道是疟疾,能不能……”不要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容歆读懂她的未尽之言,淡淡地说:“疟疾肆虐,本就与曹夫人无太大干系,皇上圣明,自不会迁怒。”
李氏心情顿时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