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天子加封冯氏为一品诰命夫人,这在冯氏还有冯永国、冯永邦他们看来,这已经是天子莫大的恩宠了。
毕竟封妻荫子,这都是天子对李桓信重的一种提现。
只是任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天子对李桓的信重竟然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重,非但是恩及家人,更是给李桓赐婚。
冯氏直到现在都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只感觉有一种不真实,她若是没有听错的话,方才的圣旨之中,天子似乎将英国公、成国公这两家的女子赐婚给李桓了。
英国公、成国公那可是堂堂的国公之家啊,在这大明朝,那绝对是最顶尖的存在,可以说仅次于皇室了。
至于说阁老什么的文臣,在冯氏看来,其实是无法同这些能够世袭罔替的公侯之家相媲美的。
毕竟这些官员或许一代两代能够出人才走进官场,乃至登上高官之位,但是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的后人代代都能出大才,代代都有子弟可以做官。
可是勋贵之家的荣华富贵那可都是能够世袭罔替的。
自然而然的,在冯氏朴素的认知当中,公侯之家那肯定是要强过许多官宦之家,其实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百姓的朴素认知。
现在天子给李桓赐婚,而且一次还是两个,这如何不让冯氏感到震惊。
丘聚嘴角挂着几分笑意,将圣旨向前一送道:“李都督,还不快接旨!”
丘聚这一开口登时惊醒了一众人,冯氏反应过来,立刻向着李桓道:“桓儿,快接旨啊。”
李桓双手接过圣旨道:“臣李桓,领旨谢恩!”
将圣旨交给了李桓之后,丘聚这才笑着道:“李兄弟,恭喜,恭喜啊,此可谓是双喜临门,当浮一大白!”
众人这会儿方才起身,李桓将圣旨交给一旁的曹雨,然后向着丘聚道:“却是劳烦丘老哥跑这一趟了。”
丘聚闻言哈哈大笑道:“这等喜事,我丘聚可是当仁不让,可是特意求了陛下,陛下才将这件差事交给我来办的。”
李桓大笑道:“若是丘老哥不急着回宫复命的话,不如就留下来,让李某好生准备一桌饭菜,你我二人畅饮一番。”
丘聚闻言脸上露出了意动之色,不过很快便摇了摇头道:“只怕是不行,办完了差事,咱家还得回宫复命呢,等闲暇了,再来寻李兄弟畅饮。”
说着丘聚冲着李桓笑了笑道:“行了,咱家也该回宫复命了,就不在这里搅扰李兄弟了。”
送走了丘聚,李桓回到府中的时候,就见冯氏、冯永国、冯永邦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向着他看了过来。
那目光将李桓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娘亲,舅舅,你们这是……”
冯氏这会儿看着李桓脸上满是惊喜之色道:“桓儿,娘亲不是在做梦吧,陛下真的给你赐婚了?”
李桓笑了笑,指了指那桌桉之上的圣旨道:“圣旨不就在这里吗?”
冯氏看了看圣旨,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道:“是啊,如果不是有圣旨在,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说着冯氏看向冯永国、冯永邦二人道:“二哥、三哥,你们听到了吗,桓儿他即将要成亲了。”
冯永国、冯永邦毕竟比冯氏要接受的更快一些,虽然说心中依然是万分的激动,可是这会儿却是冷静了几分。
冯永国看着李桓道:“桓儿,陛下怎么会突然之间给你赐婚,而且赐婚也就罢了,为何还一次将两位国公家的女儿赐婚于你,陛下他就不怕……”
在冯永国、冯永邦他们看来,国公家的女儿论及身份的话,倒也配得上李桓,关键这妻子有一个就够了,结果天子一次赐婚了两人,这就颇有些罕见了。
毕竟他们还没有听说过有哪家的公侯之女愿意与人共事一夫的,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可就是一次得罪了两大国公啊。
李桓自然知道自己两位舅舅在担心什么,闻言笑道:“两位舅舅放心就是,陛下既然赐婚的圣旨都下了,那么肯定是已经询问过成国公、英国公两家的意见,如果说两家不答应的话,陛下肯定不会下这等圣旨的。”
二人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道:“若是陛下从中安排好了,那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李桓这边丘聚亲自传旨,而英国公府、成国公府那边则是由罗祥、魏彬这天子身边的近侍亲自前往传旨。
两道赐婚的圣旨到了两大国公府,自然是引得国公府为之轰动。
毕竟赐婚的事情只有英国公、成国公他们极少数的人知晓,可是当宣读圣旨的天使当着阖府上下的面宣读了赐婚的圣旨,国公府之中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就譬如英国公府,虽然说承继英国公爵位的是张仑这位长子长孙,但是这并不代表英国公府就没有其他嫡系了。
老英国公府的嫡亲儿子可不止一个,这些人如今还没有搬出英国公府,所以如今圣旨下来,这些人也都在接旨之人的行列当中。
张丰就是张仑的二叔,也是英国公张懋的嫡次子,这会儿同张仑一起送走了传旨的罗祥,回到府中,在屏退了一众下人之后,张丰神色一正,面色郑重的看着张仑道:“仑儿,你就不给二叔我说一说,小妹的婚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张丰做为张懋的嫡次子,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身在京营之中,那可是有着差事的,虽没有直接提督一营,可是也是都指挥使级别的存在,仅次于提督一营的提督了。
再加上张丰的身份在那里,就算是做为其上级的提督,怕是也要看他的脸色,所以张丰在京营之中,权势可是一点都不小。
李桓如今的权柄,天子对李桓的宠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出李桓未来必然是前途无量。
张丰也清楚这一点,如果说天子只是赐婚张槿与李桓的话,张丰心中只会感到高兴,而不会向现在这般用一种质问的态度同张仑说话了。
虽然在张丰面前他是国公,可是对方也是他的嫡亲二叔,所以被张丰质问,张仑只能苦笑一声,然后这才将其中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张丰听。
张丰只听得目瞪口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得知这是父亲的遗愿,而成国公竟然不知羞的先一步抢在他们前面去求天子赐婚的时候,张丰只气的一巴掌拍在桌桉之上道:“成国公实在是欺人太甚!”
张仑苦笑道“所以说二叔你也知道了,不是我想要委屈了小姑姑,实在是形势所迫啊,若是我们英国公府不答应,不知道成国公会多么的高兴呢。”
张丰叹了口气道:“罢了,如今圣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只希望小妹不要受了什么委屈才好。”
成国公府的情形其实也差不多,许多人陡然知道朱琳被赐婚给李桓的消息的时候也是非常的吃惊,尤其还是同英国公府的张槿一起被赐婚。
也就是成国公尚在,镇得住场面,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几句便打发了一众人。
两大国公府的波澜还只是小的,真正的波澜却是在一众勋贵乃至文武百官之间。
天子赐婚,这等大事本就传的极快,尤其还是涉及到了李桓以及两大国公府,可想而知,没有多久,消息便在勋贵以及百官之间传开了。
勋贵之间许多人得到消息那是被震的目瞪口呆,张槿、朱琳二人在勋贵之间还是被许多人知晓的,可以说是勋贵集团中最为出色的女子了。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两人竟然会被赐婚于同一人,这让不少人都看向了京城方向。
天子的一举一动可都蕴含着深意,尤其是涉及到赐婚,这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赐婚吗?还是说在这赐婚的背后,隐藏着天子的什么用意?
内阁之中
杨廷和、李东阳、王阳明、刘宇四人正在那里处理百官呈上来的各种政务,整个内阁都显得非常的忙碌。
小厅之中,杨廷和正在那里批阅奏章,将需要呈递给天子阅览的挑选出来,正忙碌之间,突然杨廷和眉头一皱,抬起头来向着外间的大厅看了过去。
小厅是几位阁老办公的私人空间,而外面的大厅则是整个内阁之中吏员办事的地方,而这会儿大厅之中,不少吏员都一脸兴奋的低声议论着什么。
虽然说这些吏员已经是竭力压低了声音,可是仍然是惊动了正在办公的杨廷和,不单单是杨廷和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诸如李东阳、王阳明、刘宇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杨廷和皱着眉头走出了小厅,踱步行至几名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的吏员身边颇为不虞的道:“你们不好好的做事,聚在这里交头接耳作甚?”
正在那里兴奋的讨论着天子赐婚李桓的消息的几名吏员陡然之间听到杨廷和的声音,登时吓了一跳。
几名吏员脸上有些紧张的向着杨廷和行礼道:“见过阁老,阁老恕罪,下官等不敢了。”
杨廷和冲着其中一人道:“李庆,你来说说,你们方才在议论什么?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你们不好好的做事,聚在这里交头接耳。”
李庆看了杨廷和一眼,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道:“阁老有所不知,刚才有消息说,陛下赐婚李桓与英国公、成国公两家的贵女。”
杨廷和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眉头一挑,看了四周一众低头的吏员一眼,这才开口道:“行了,这等事听一听就是了,每天那么多事,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嚼舌根子,若是不想干的话,随时将辞呈递上来。”
说完杨廷和甩了甩衣袖走向李东阳。
李东阳显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这会儿正站在小厅门口处,见到杨廷和走过来,李东阳笑着将其迎进了小厅之中。
二人落座之后,杨廷和看着李东阳道:“西涯公,你方才也听到了吧。”
李东阳捋着胡须笑道:“介夫你说的是陛下赐婚的事吧。”
杨廷和点了点头道:“不错,以陛下对李桓的宠信程度,赐婚李桓倒是不稀奇,只是没想到陛下竟然一次将英国公、成国公家的女子赐婚给李桓,西涯公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李东阳看了杨廷和一眼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无非就是赐婚罢了,真要说的话,就是涉及到两大国公之家。”
杨廷和叹了口气看着李东阳道:“西涯公啊,你是真的不懂啊,还是揣着明白装湖涂啊!”
李东阳摇了摇头道:“难得湖涂,难得湖涂啊!”
杨廷和却是看着李东阳道:“可是西涯公你想过没有,李桓同勋贵集团的两大支柱,成国公府、英国公府联姻,这意味着什么。”
李东阳正色道:“意味着陛下想要给李桓增强底蕴,拉拢助力,意味着陛下还想扶持勋贵集团,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老夫又如何看不出。”
说着李东阳抬头向着杨廷和道:“介夫啊,我等身为人臣,首要考虑的是如何辅助陛下治国安邦……”
杨廷和摇了摇头道:“西涯公这话请恕杨某无法苟同,武勋集团崛起意味着武将将会再一次同我们文臣相抗衡,这也就罢了,可是一旦武勋集团的力量太强的话,到时候陛下必然会受到武勋集团的影响,穷兵黩武,一旦大肆用兵,岂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
李东阳皱眉道:“这也不过是你的一种猜测罢了,武勋没落了那么多年,又岂是想崛起就能够崛起的,而且如今边关并无大患,便是陛下想要动武,也没有动武的对象啊。”
杨廷和摇头道:“虽无大患,然则边关却一直没有宁日,鞑靼不时寇边,沿海时有倭人上岸扰民,西南土司时有反复。”
李东阳笑道:“除了鞑靼之外,其余皆是不足为虑,根本用不着我大明大动刀兵,所以介夫你所忧虑的陛下大举用兵,穷兵黩武的事情是不会出现的。没有大规模的对外用兵,就算是陛下再怎么的扶持,武将勋贵集团也不可能崛起,更加不会改变朝堂上一家独大的局面。”
李东阳那是宦海沉浮了数十年的老臣了,朝中的局势看的别任何人都清楚,说实话李东阳还真的不担心天子扶持勋贵集团。
因为在李东阳看来,无论是勋贵还是武将,其实都不可能改变如今的朝堂局势。
文官压制武将,这本就是大势所趋,历来也只有在开国之初或者是乱世之时,武将才能够有机会压过文官,可是大明即没有大的外患,又没有什么内乱,武人又凭什么能够逆转大势,压文官集团一头。
杨廷和只看李东阳的反应就知道李东阳心中所想,苦笑摇了摇头道:“希望如西涯公所言吧。”
说着杨廷和自袖口之中取出一份奏章递给李东阳道:“首辅且看看这一份奏章。”
李东阳看了杨廷和手中那一份奏章,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不过还是接过翻看了一番。
很快李东阳眉头皱起,抬头看向杨廷和道:“这铅山县知县所呈可属实否?”
杨廷和澹澹道:“这等事,料想他也不敢虚报。”
说着杨廷和看着李东阳道:“首辅,锦衣卫抄没费氏一族,得银理当充入户部才是,可是看李桓的举动,分明就是不打算将那银钱充入户部啊。”
捋着胡须,李东阳心中颇为不平静,说实话,他看到那铅山县知县所上的奏章的时候也是被惊了一下,锦衣卫竟然自费氏一族抄没了大量的财产,单单是银钱就有二百多万两之巨。
这么一大笔的银钱,不管是放在什么时候,都不是个小数目,就如杨廷和所讲,抄没所得理当充入户部才是。
李东阳深吸一口气,看了杨廷和一眼道:“介夫你的意思是?”
杨廷和缓缓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抄家所得,理当充入户部国库,这点绝不能更改,有了这些银钱,朝廷可以做多少事造福百姓。否则的话,这些银钱全都进了陛下内库,非是国家之福。”
看了看手中的那一份奏章,李东阳看了杨廷和一眼道:“那就将王阳明、刘宇二人请来,咱们议一下吧!”
很快王阳明、刘宇二人便被请了过来。
王阳明、刘宇冲着李东阳拱了拱手,李东阳笑着道:“两位且坐,先看了这一份奏章再说。”
说着李东阳将那一份奏章递给了王阳明,王阳明翻看之后,眉头一挑,很快就将奏章递给了刘宇。
刘宇看过之后,神色也是颇有些不平静。
一时之间,小小的偏厅之中气氛显得有些沉凝,没有人开口,以王阳明、刘宇的聪明,在看到那奏章的内容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了李东阳、杨廷和喊他们过来的目的了。
好一会儿,杨廷和率先开口打破平静道:“奏章的内容大家也都看到了,锦衣卫抄没铅山费氏一族所得银钱二百多万两,如今已经起运,正运往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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