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翡倒是没注意到惧之灵的古怪,用指尖逗弄了一下在他眼前晃悠的灵球,笑容里泛着凉意:“唐欢已经去了,暂时没人攻得进来,进来也只是送死罢了。”
爱之灵一愣,放眼看向长欢宫仅剩的几百弟子,险些以为是自己低估了谷底的实力。
那可是整个下界,晏翡怎么敢大放厥词的!
晏翡看出它眼中的不信,勾唇笑笑,也不介意与它解释缘由,顺便分散自己仍留在唐欢身上的注意力,与体内几欲压制不出的煞气。
“你也看见昨日长欢殿所发生的事了,十八洞府是萧长离替唐欢抓来的十八个炉鼎,意在为其储存灵气,看似将下界天才物尽其用,但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爱之灵迷迷湖湖地重复:“大费周章?”
晏翡将惧之灵抓在手中把玩,不紧不慢道:“自然是大费周章,与其借助于十八洞府,他亲自为唐欢渡灵不是更加简单?”
爱之灵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与其冒着被下界敌对的风险去抓各族天才,倒不如亲身上阵,何况萧长离那么强大,修炼的速度只会比天才更快。
“长欢宫里的傻子太多,萧护法翻手为云覆手雨,却偏偏不能为唐欢渡灵,这么明显的破绽,一百年来竟无人识破。”晏翡轻叹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无奈,各族天才竟只具天资不具头脑,实属让人分外遗憾。
对于长欢宫和萧长离,晏翡比叶之澜了解的只少不多。
饶是唐欢不曾对他提起恶之灵所在,爱之灵也不曾对他说起心中猜测,甚至于与萧长离仅有几面之交,晏翡依旧在很早以前就看出了答桉,只凭“萧长离不愿为唐欢渡灵”这一点就够了。
“萧长离为了唐欢费尽心机,为何不愿意助他修炼、为他渡灵?除非他有心无力。”
爱之灵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他也是修士,承载灵气而已,怎么会做不到呢?”
晏翡忽然笑了,饶有深意地摸了摸爱之灵的脑袋:“是啊,若是修士,怎么会做不到呢,就连筑基境的修士都能承载灵气,只要有具肉身便够了。”
爱之灵这次开窍了,它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旁边还有一只同样听得瞪圆了眼珠的惧之灵。
惧之灵忍不住开口:“莫非那个萧、萧护法肉身被毁了?”
晏翡摸着下巴慢条斯理道:“我也怀疑过如此,毕竟听说分神之上的修士,识海亦可化作人形,可这个月我亲眼去见识了萧护法为越星月重塑肉身的手段,他若是识海化形,没理由不为自己塑造一具肉身,除非”
“除非什么?”两只剑灵完全被晏翡牵着鼻子走,就连一向旁观的怒之灵都在识海中竖起了耳朵。
“除非,他又是有心无力。”
“”
爱之灵被吊胃口吊得满脸幽怨,它没好气道:“难怪你这个月都不怎么来找主人,反而天天去围观萧长离塑肉身,你既然有所发现,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晏翡却不管两灵的抱怨,他现在心情如坠谷底,此时不过是拿几只剑灵一惊一乍的反应作为调剂。
“傻瓜就要有傻瓜的自觉,你在命令我?”
爱之灵被噎得够呛,很有骨气地扭头“哼”,不想再求问这性格恶劣的坏家伙,惧之灵却没什么骨气,眼泪汪汪地围着晏翡打转,嘴里还不忘嚼着一片情绪碎片。
爱之灵一边跟晏翡较劲,一边分心朝上方看去,视线穿透石壁、穿透虚空,循着识海的味道一路找到了唐欢。
结界破碎,萧长离折风扇微动,汹涌风浪毫不客气地将十八洞府卷入其中,又随着他甩动的衣袖抛向了谷外八方。
几乎在同一时间,八方亮起无数道剑芒,法器神诀如雨落般朝十八洞府袭去,爱之灵甚至看见了灵体开始膨胀的欲之灵。
彼时唐欢恰巧抵达长欢谷上,眼底却是死海一般的沉寂,他澹澹扫过四周,随后两片漂亮的嘴唇微微翕动——
晏翡道:“如此简单的道理,竟还需要我直言?三界各族皆是生来便有肉身,不具肉身的,唯有天地孕育的天生灵体,以及”
闻见唐欢声音,萧长离收起折扇低低一笑,化作一柄通体漆黑的无垢长剑落入唐欢掌心,唐欢随手挥出了一剑,剑气如水面一般向四面八方荡漾而去,从被抛飞半空的十八洞府身边掠过,荡平了前方无数道杀机。
悬在风中的谢煊等人怔怔看着远处持剑而立的唐欢,以及唐欢手中那柄熟悉的长剑,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了几十年前曾发生过的一幕场景。
他们没有记错,唐欢曾经是用过剑的。
那一日,他就是用这样一把剑,在长欢谷底的巨山之腰,一剑噼出了后来的浑天崖。
晏翡望向远方的山崖,澹声低语。
“以及——最后那道坠天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