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什么缘故,凭白无故的,怎么会退亲呢?”孟安然是大夫,又是女人,自来心细。
孟母眼梢着透出一抹得色,“能为什么?那家就一般的庄稼人。刘艳儿家做着个小买卖,如何看得上呢,勉强成了,后来总觉得不合适吧。”
孟安平心下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是忧心一叹,“若只嫌那家子穷,就罢了亲事,咱家难道还会永远是这个条件吗?谁家过日子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将来有个灾啊坎儿的,安然并非多能干的性子,若有一日,咱家穷了,是不是她也会嫌起咱家来呢。”
孟母笑叹,“你也想得忒多了,结婚生几个孩子,哪里还会不安生的过日子呢。我也并非是为了刘艳儿家里条件好,只是瞧着她能干,将来嫁给安然,还能做安然的臂膀呢。”
孟安平想着弟弟刚刚订婚,自己说这些话到底不大相宜,遂顺着母亲的话道,“也是。”又问母亲,“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孟母笑道,“要我说,结婚不急,你结婚就晚,等安然结婚咱家事儿就多了,让他们多交往些时日再成婚,我也多自在两年。”
孟安平笑道,“这倒是。”
刘艳儿一听说孟安平回了家,连忙打扮好买了些东西到孟家来。
孟安平一见刘艳儿便笑了,对母亲道,“真个巧了,娘记不记得我上次回帝都时安然去送我,路上送到镇上车马行的马车坏了,一群人在路儿边苦等。正好就有艳儿在,安然捎了艳儿几个一程,嗯,还有灵雅姐的婆婆杏大娘。那回我就跟艳儿见过了,不想倒有这样的缘份。”
刘艳儿含羞一笑,绞了绞帕子,没说话。
孟母阅历岂是小姑娘能比的,心里已是起疑,不过面儿上依旧笑的慈祥,“若没缘份儿,艳儿怎么能跟安然定亲呢。”想到当初是主动提起刘艳儿,否则再怎么说亲也不会说到刘家村儿去,更遑论这桩姻缘会落到刘艳儿头上呢。看来,俩人早在订婚前就认得了。
孟安平拉着刘艳儿的手道,“艳儿,你莫要羞,咱们既是一家人,就大大方方的。我上回见你说话行事爽俐极了,并非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我就安然一个弟弟,也只拿人当亲妹妹看待。中午我做几个好菜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刘艳儿忙道,“大姐以往在帝都当差,就够劳累的,我听安然说,这次中秋大姐又去义诊,更是劳心劳力。我手艺虽一般,在家也帮着我娘做过,大姐不嫌弃,一会儿我帮着搭把手儿。若是叫我只坐着等吃,我倒是坐不住的。”
“那可好。”孟安平笑笑,从柜子里取出个螺钿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套精巧别致的金首饰。孟安平将盒子放到刘艳儿手里,笑道,“就别跟我见外了,我就安然这一个弟弟,咱们就别说客套话。这早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收起来,倒不必去跟别人说。”
刘艳儿正是青春年少,孟安然送的又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花样首饰,刘艳儿心下欢喜,柔声道,“姐姐给我这样珍贵的东西,我心里着实欢喜,却又觉得忒贵重了些。”
孟安平拍拍刘艳儿的手,“咱家人口简单,我已经嫁了的,将来父母还要靠你跟安然孝顺。你这样懂事,就很好。”
刘艳儿跟孟安平道了声谢。
午饭是娘儿三个一道张罗的,有鱼有肉,端的丰盛。
吃饭间孟母就说起了张三姐儿的事,孟安平细细听了,叹道,“要我说,这个张三姐儿已经没了过日子的心。她要长久这样下去,跟方大海过不长。”
孟母道,“不是过日子的那一派。”
刘艳儿道,“大姐,我跟三姐倒是熟的,到镇上还去瞧过她,瞧着她跟方大海还好的。”
孟安平温声道,“真正成亲后的日子与未婚交往时完全是两回事,现在民风开放了,且皇帝陛下体恤女子,现今也没有休妻一说了。只是过日子本身就是一个互相妥协的过程,婆媳以后是要长久相处下去的。方家只有方大海一个儿子,将来方大海毕竟要奉养父母的。”
“方大海若是不孝还好,只管一心跟媳妇过日子就是了。若真是个孝顺的,人皆有父母,像张三姐儿那样对待公婆,那是方大海的亲生爹娘,将他自小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如今媳妇这个样子,想一想方大海是什么心情。”孟安平说话向来条理分明,“这是其一。还有就是,日子是很长的,几十年的过下去,纵使金山银山也不能无克制的花销。似方大海这种,趁着年轻在镇上卖膀子力气,这时候正是挣钱的时候,挣了钱还不趁机存上几个,日后若有万一,一个钱拿不出来,不说自己遭难,更叫人小瞧。”
“我知道这世上有一等人,偏生喜爱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孟安平微微一笑,“这些东西,哪个女人不喜欢。只是人贵在有自知知明,喜欢好东西,也要明白自己的斤两,若是自己有本事或是男人有本事,能挣得来,再怎么打扮都不为过。若是明明没那个条件,偏还有肖想这些,宁可用各种手段也要把自己装扮的漂亮来。”
“这又算什么人呢?”孟安平淡淡道,“一个人,去拿自己拿得到的东西,这叫本分。若是硬要去拿自己拿不到的东西,这就是妄想。”
”生出妄想的人,永远不会满意现下的生活。她会不停的挑剔,不满,然后争吵,要求更好的东西与享受,偏生这些用正常的手段,她是得不到的。”孟安然声音虽轻,却是带了几分断然的意昧儿,”若张三姐儿再这样下去,她跟方大海,早晚和离。”刘艳儿不由想到了张三姐儿送自己的两匣子珍珠脂,顿时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