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女子,老奸巨猾,他看得眼红又心忧,再又想到她的贴身香囊,此刻正贴身藏放在陆峥身上,更觉牙根子痒痒。
皇帝这厢悄看着温蘅与陆峥,看得咬牙又专注,深感危机,不知他在看人,人也在看他,他眸中的每一缕情绪波动,都落入了一旁温羡的眼中。
温羡暗看圣上眸光复杂地凝望着花海处,心情更是复杂。
……身为人臣,他是极其怨恨君上的,怨恨圣上不仁不义,以他的性命要挟,强逼阿蘅苟且,明华街除夕夜假山石洞中,圣上威逼阿蘅的每字每句,都烙在他的心底,强吻阿蘅的那一幕,更像是噩梦将他紧紧缠绕,当时阿蘅无力的挣扎喘|息、绝望的啜泣,让他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绞,痛彻心扉的同时,却更为残忍地清醒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阿蘅所承受着的,远比他所看见、所听见的,更要残酷百倍千倍。
……他在心底恨透了当朝天子的同时,却又因无权无势,不得不屈膝依附,在圣上的暗助下,暗查定国公谋逆一案,对于圣上明知阿蘅身世有异、却还将错就错、册封阿蘅为永安公主,温羡观感复杂,而阿蘅与明郎和离一事,他私下猜测,或与圣上脱不了干系。
……他清楚地知道,阿蘅有多么地深爱明郎,担心和离一事,会对她造成重大打击,担心她身心受创,再无欢颜,幸好,他暗暗旁观多日,和离后的阿蘅,情绪还算稳定,虽然伤情,但另有一种解脱之感,像是暂从樊笼中跳脱出来,身心俱得自由。
……如果能一世荣华平安地做着永安公主,也许对阿蘅来说,是最好的人生选择,定国公一案的真相太沉重,如果阿蘅知道她的真正身世,鲜血淋漓,知道她真正的家人,早在许多年前,就已冤屈而死,知道她是真正的孤魂野鬼、孤家寡人,知道她深深爱着的丈夫,原是仇人之子,知道她曾屈膝侍|奉的婆母,是与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如今平静的生活,将全被打乱,她的身心,将会受到怎样残酷的折磨……更为可怕的是,如果他不能在阿蘅身世被爆前,及时查明真相,阿蘅将有性命之忧,在大梁律法前,天子亦救不得……
……命运对阿蘅何其残酷,可这一切原都可以避免,只要他在那个烟雨天,做出另外的选择,在明郎热切追求时,没有放手,任由阿蘅嫁到京城……
……他总是在悔,总是在悔,好像这一生一世,都绕不过这个悔恨的死结了,可悔恨无用,事到如今,只有向前,其实如今阿蘅已明明白白知道他与她之间毫无血缘关系,阿蘅也已和离,已是自由之身,纵是她看他,依然越不过兄长二字,但在看重家人的她心里,他温羡,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真该有一人,陪伴她与孩子度过余生,他才该是她身边,最为亲密的男子……
……其实这世间,并没什么事,是永无可能,他曾以为阿蘅与明郎爱得那么深,除非阿蘅的真正身世爆出,否则他们永不会分开,可身世未爆,阿蘅即已选择了和离,那么,是不是能有那么一日,或许阿蘅看他,能越过家人的范畴……
温羡正暗想心事想得出神,忽听父亲一声惊呼,忙朝圣上匆匆告离,大步走上前去。
原先他一直陪着父亲赏春踏青,见父亲后来对树根处的蚂蚁产生兴趣,蹲在那里呆呆地看时,也一直在旁陪着父亲,但不久后圣上召他近前,轻问定国公一案查询进度,他便走了开去,没留在父亲身边,不知父亲此刻惊呼,是因何事。
温父这一声惊呼,也惊动了花海中的温蘅,她见哥哥匆匆朝父亲走去,也忙赶着近前,见父亲竖着一根红|肿的手指头,委屈地朝他们一双儿女喊疼。
温蘅朝地上看了一眼,猜测父亲是在拿树枝戳逗蚂蚁时被咬了,可出来踏青,又怎会随身带着涂抹蚁咬的药物,她看着父亲喊疼,急到自责,暗怪自己走了开去,没一直陪在父亲身边。
皇帝看她这般自责着急,暗暗吩咐底下人,速去附近山民那里问问,可有涂抹蚁咬药物,若有,立买了送来,但他还没吩咐完,就听一人声清如潺潺流水道:“公主殿下别急……”
是陆峥,他在附近寻摘了几片青绿的草叶过来,半跪在温父身前捣烂,涂抹在温父指头被咬处,温父原本又疼又痒的,难受得很,被这草汁涂抹了没一会儿,就感到指头尖清清凉的,一点也不难受了,真心实意地对半跪在他身前的年轻男子道:“你真好。”
温蘅自也感激不尽,连声道谢,陆峥淡笑道:“公主殿下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微臣行军在外时,随兵士常受虫蚁啮咬之苦,故而识得一些止痒草叶。”
皇帝在心里斜眼睨看陆峥,他一天到晚地给他发军饷,就是让他学治蚂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