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住进了G市的一个花园小区。新家与旧家一样,六十多平米,两室一厅。
而诚如沈玲溪所言,换了身份之后,程礼对他构建的经济制裁瞬间失去了效力,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几个薪资颇丰的职位,再三思量了自己和儿子的处境,他选择了一种能在家里操作的工作——设计博弈游戏。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了三天,第四天慕容枫带着儿子买完奶粉回来,一开门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动,他第一反应是屋子里遭了小偷!
他将婴儿车推到放到玄关处,自己换了鞋便朝声源处走去,是在卧室!
他随手拿起棒球棍,慢慢地走到门边,随即小心翼翼推门,然,较之他更快一步,门从里边打开了,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抡起了棍子!谁料,棍子尚未落下,他便听得一声尖叫,同一时刻,他看清了对方模样,高高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是的,沈玲珑回来了!狼狈不堪地回来了,若非那张芭比娃娃一般美丽的脸,慕容枫觉得自己根本认不出她来。
嘭!
却是慕容枫抱着儿子关上了卧房的门。
沈玲珑用手拍着房门,急得泪流满面:“你开门啦!你让我见见儿子!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回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你为什么要这样?”
好不容易?
慕容枫想起了她和小钰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旖旎画面,怒火中烧,就负气地坐在床头,巨大的拍门声和叫嚷惊醒了孩子,孩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孩子一哭,沈玲珑的心揪成了一团,声嘶力竭地喊着:“你开门!你把我儿子怎么了?你给我出来呀!”
慕容枫轻拍着儿子的背,厉害呵斥:“你吓到孩子了!”
沈玲珑的呼吸一顿,吵嚷戛然而止,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下来,她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响,就那么贴着门一点点地瘫坐在地上,用手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想儿子,每时每刻都想,当她昏迷了一夜,再睁眼已经和儿子生生分开,那种绝望,让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这次是沈玲珑说能让她与儿子团聚,她才乖乖地接受医生的医疗,努力装得和正常人一样,骗过了医生,也骗过了程礼,程礼终于答应带她回国举行婚礼,半路,她借着上厕所的机会逃离了加油站,身上没有钱,连公交车都坐不了,她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这个地方……他是不是以为她一声不响地走掉是抛弃他们了?她没有……
慕容枫哄了半天无果,冲了一瓶奶,孩子喝着喝着才止住了哭泣。
他和孩子躺在床上,心情无比复杂。
突然,厨房传来盘子碎裂和刀具碰撞的声音,他吓得一把坐直身子,打开门跑了出去,就看见沈玲珑按着耳朵,站在一片狼藉之间,左是碎盘子,右是菜刀和砧板,前方有几个青椒、蘑菇……
“你想干什么?”
沈玲珑的长睫微微颤动,面露难色地说:“我……我想做宵夜给你吃。”
慕容枫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有狐疑、探究、阴郁……各种复杂的情绪。
沈玲珑抿唇,缓缓地蹲下身,开始认真地清理地上的狼藉:“我……我不是故意的,沈玲溪告诉我你找过我几回,但我……我那时候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天到晚在做什么……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走不走了?”慕容枫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地问。
沈玲珑的眉心一跳,摇了摇头:“不走了。”
慕容枫想过无数种重逢后可能会出现的场景,气她、恼她、冷落她、或者无论如何都不接纳她,但他看着她瘦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再想想她精神失常的毛病,忽然觉得她和小钰……或许并非出于本意。他躬身,将她娇小得好似没有重量的身子抱了起来,径自走向浴室,沈玲珑靠在他怀里,阖上了眼眸。
月光如梭,又似水银泻地。
沈玲珑躺在慕容枫怀里,儿子则躺在她怀里,她亲吻着儿子的脸蛋,一下一下又一下,总是亲不够。
慕容枫侧身拥住她,如此亲密、如此温馨的相处,记忆中好像是头一回。如果原谅那一次的背叛能够换来一辈子的幸福安定,倒也没什么不值得。
“玲珑。”
“嗯?”沈玲珑微笑着问,“怎么了?”
“以后,我们一家三口……都这样,好不好?”用了一种半是试探半是哀求的口吻,这和以往的他大不相同,似乎有了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强势。
沈玲珑注意到了,却没往心里去,毕竟更强势的人她也领教过了。她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儿子,脑海里闪过一张焦急万分的脸,她猛得眨了眨眼,强行把那张脸从脑海里移除,随后她将儿子放在一边,转过身面向了慕容枫,并将手探入他睡衣,摸上了腰背处那道微微凸起的伤疤,慕容枫的身子一僵,就看见她眼底淌下泪来:“好。”
慕容枫将她摸着他伤口的手拿出来,会心一笑,低头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我没事,都好了。”
沈玲珑含泪不语,自己实在是欠他太多了,他所有的不幸都因她而起,他却为了给她和儿子治病做了那样子的牺牲。
慕容枫紧紧地搂住了她:“玲珑,我是不是在做梦?”太美好,而不真实。
沈玲珑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干什么?”
沈玲珑破涕为笑:“还是不是做梦了?”
慕容枫也笑。
四目相对,一种异样的气氛在屋子里缓缓弥漫开来,沈玲珑垂下眸子,说:“不早了,睡吧。”
慕容枫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抱着她曼妙有致的身躯,实在有些……考验他的自制力,他清了清嗓子,颤声道:“玲珑,我……我……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