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大人犯了什么事儿,不还得启用你么?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张大人累功不断封升,明朝东北边疆安宁,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张问听罢笑道:“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呵呵……我在想,当初你和李成梁,是不是也这样干的?”
图尔哈齐道:“张大人往回想想,大明朝的封疆大吏,权臣大员,有多少人是得到善终的?李成梁不算一个?”
“有道理。”张问笑道,“可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还是觉得先捞到手里的好处最牢靠。把你弄回去,我起码得连升个好几级吧,说不定还能弄个什么世袭爵位。至于以后的事……”张问看了一眼天花板,“天意谁人能晓,清河堡之战,不也是天意么?”
图尔哈齐依然保持着从容,继续说道:“这么说吧,现在辽东巡抚是袁应泰,东林的人。袁应泰丧师十余万;而张大人这个非东林的人却竖立大功,京师不得掀起大风大浪?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张大人就算把我押回京师邀功,最后的功劳还是别人的……”
张问听到这里,粗暴地打断了图尔哈齐的话,果决地说道:“我也这么说吧,权柄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我却不爱做汉奸。”
图尔哈齐听张问口气,涨红了一张脸,他意识到说服张问的可能不大之后,从容不迫的神色立时荡然无存,愤怒地吼道:“愚蠢!我图尔哈齐英明一世,败在你的手里,真是丢脸。”
由于他吼得太大声,惊动了门外的侍卫,侍卫们哐地一下掀开门,冲了进来,见张问和图尔哈齐仍然好好地坐着,随即才将抽出一般的刀剑放回鞘中。
张问转头对侍卫挥了挥手:“没什么事,下去吧。”
侍卫等执礼道:“是,大人。”众人退出大堂,掩上堂门,风声顿时就小了。
待侍卫出去之后,张问把手放到火炉上烤了烤,说道:“图尔哈齐,我寻思着,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放掉你,咱们还是说说别的如何?”
图尔哈齐怒目道:“和愚蠢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让我回牢里睡觉去。”
张问叹了一口气:“等你进了诏狱,要想再找人说话,恐怕就难了。”他也不强留,唤人将图尔哈齐带下去。等侍卫押着图尔哈齐下去之后,就剩下了张问一个人坐在满桌的酒菜面前。他发了一阵呆,想起刚才图尔哈齐说的党争问题,越想越靠谱。张问不得不承认,图尔哈齐虽然对大明朝廷了解不深,但眼光还是有的。
相比之下,大明对周边蛮夷的了解却少得多,大部分官员连各个部落之间的关系都弄不清楚。张问想到这里,觉得这回辽东险些丢失,就是朝廷只顾内斗、狂妄自大的结果。建虏在明朝这样的大国周边,原本连南征北战统一部族的机会都没有,结果却变成了如今局面。
正在张问沉思的时候,玄月走上前来,关怀道:“大人,菜都凉了,要不叫人热一热?”
“不用,我不吃了。”张问抬起头,看了一眼玄月,又问道,“夫人呢?”
“在后院,已熄灯休息。”玄月接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来,放到张文面前:“这是从建虏俘虏身上搜出来的,秦千总说大人对建虏很有兴趣,就让我带了过来。”
张问拿起册子翻了一下,好像是满文,他不认识,不过里面居然还有插图。张问便饶有兴致地看起插图来,一边看一边说道:“明天叫人把册子让俘虏口述翻译,弄成汉语看看。”
“是。”玄月见张问只顾看册子,不免有些好奇,“张大人为何对建虏这么有兴趣?”
张问想了想,说道:“权力……这个怎么说呢,我就是在想权柄这个东西。现在大明的权力分配不好,所以什么事情都搞得一团糟,积弊丛生一片黑暗。建虏的部族构成,权力分配,我很想知道。”
玄月听罢半懂不懂地问道:“难道像建虏那样抓了人就当成奴隶驱使,这样办更好么?”
张问摇摇头:“东周以前,中原也是这么干的,都已经改变两千年了,现在还用那一套东西的话,顷刻就能让社稷覆灭。我只想知道这中间是怎么转变的,玄机何在,有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办法。”
玄月仍是似懂非懂。
张问的大军很快就开拔,赶了两天的路,这才到达沈阳。
满载辫子头颅的车辆在大街上示众,带来了战胜的消息,军民欢呼不已,整个沈阳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百姓不用担忧被屠杀掳掠,官吏将士不用担心去送死,皆大欢喜。
清河军受到了满城百姓的欢迎,虽然天上的雪还没有停,风雪很大,天寒地冻,但是百姓们还是纷纷走上街头,沿途送粮送水,热情万分。众军感受到一种荣誉,队伍是走得直挺挺的,脚上踏得啪啪直响,富有节奏感。军士们一边卖力地保持着高大的形象,一边也拿眼瞧着人群中的姑娘媳妇有没有看自己。
当然,最受瞩目的还是指挥这场战役的张问,其作战过程已经被人们当成故事在人群中流传。张问掀开车帘看沿路的情景时,百姓顿时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指着张问高呼其名,其粉丝可以说是成千上万。
当然其中也有猫腻,张问就听部下说,章照那家伙已经事先安排了不少亲兵在街上,烘托气氛。比如痛哭昏倒赏银一两,高声叫喊赏银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