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敲击的动作停下,我顿了一会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礼言问我:“公子,这穿越到了一千年以后的两人,虽然是无亲,但是两个人相伴在一起不也还是挺好的吗?”
我笑着摇摇头,给他讲起了之后的结局:“后来两人便也认命了,同时他们还发现自己现在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感觉到任何困意,身上也无病无痛。为了弄清这件玄而又玄的事情,两人又回到原来他们下棋的地方。却在那里碰见了一个姑娘,墨袍男子子修对这个姑娘一见钟情,在白衣男子白术的帮助下,两人最终结为眷侣。可惜好景不长,普通凡人只有区区几十年的光阴,女子直到死去的时候,墨袍男子子修还是少年模样……”
……
白术站在不远处看着已经跪在墓碑前三天三夜的子修,半晌之后,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几步走上前,他拍了拍子修的肩膀。
“斯人已去,切勿太过伤怀了。”白术安慰道。
子修跪在长满青草的土地上,他的面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吾爱子修之妻颜氏之墓,墓碑后面是一个新立的小小土包。
土包里面埋葬着他此生最珍爱的人。
“白术,我不求什么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只求与我的爱人同年同月同日死,黄泉碧落那么远,颜儿她这么胆小,我如果不陪着她,她会哭的。”子修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即使被泥土弄脏了袍摆也毫不在意,他望着眼前自己亲手雕刻的墓碑,泪流满面。
白术沉默了一会,半蹲下来与子修平视,看着自己好友眼眶通红的模样,张张嘴想说什么,末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子修眼泪又流了下来:“或许你曾经的告诫是对的,不生不死,不老不灭的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深爱任何世界上会生老病死的人。”
白术轻声道:“这些道理你何尝不懂,只不过,情之一字,难解。动了心的人哪能忍得住的呢?往后余生里,你拥有与她的一段回忆,也是极好的。”
子修十分苦涩的笑了笑:“或许,与颜儿长相厮守的这三十年。到最后,于我只是心里的一片回忆,但是对于只有短短的几十载寿命的颜儿来说,我就是她的一生。”
子修仰起头,看着天空掠过的几只飞鸟,一缕白云被风吹散,无论天空底下的人物场景如何变换,永恒的青天依旧永恒,就像他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躯体。
他突然一把抱住了白术:“白术,我只有你了。”
被子修一把扑住的白术愣了愣,感受着肩膀上传来温热的湿润,耳畔是好友压抑的哭声,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嗯,我在。”
……
故事到这里就已经讲完了,看着礼言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将手撑在桌案上,歪着脸问他:“假如长生不老的只有子修一个人,独自一人穿越到一千年之后的时光,身边无亲无故。爱上的姑娘,最后也因为生老病死离自己而去,你说他的长生不老对他来说,是幸福还是一种折磨?”
礼言皱起了眉,颇有些犹豫:“奴才觉得应该是一种折磨吧,因为他仿佛被世界孤立了。”
“所以,你说长生不老,有什么好呢?”我问他。
礼言皱着眉,一副想反驳我却无从谈起的样子,纠结了半晌。
我也不急着要他的答案,重新拿起之前被我放到桌案上的书卷继续
漫不经心的翻了两页,书里说的什么,我却一句都没有看进去。
长生不老啊,如果没有一个人陪伴在身边的话,那还不如有始有终的死去。
至少过了轮回道,喝了孟婆汤,我还能忘记深爱的那个人,而不是独自一人守着以往的记忆度过漫长望不到头的余生。
夕落跳下诛仙台,我独自一人空守回忆的那数百年,是我永生不想回忆的时光。
那时候的我不过只是拖着一副长生不老的躯壳,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罢了。
幸好,蝶舞告诉我,夕落还活着,即使魂魄不完整,但是只要他还有回来的可能,我都会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我本为寻觅夕落而来,却在这历劫的凡世,遇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若是……真的能像个凡人一样,死后进入轮回道,重新投胎,再来一遍就好了。
我漫不经心的翻过一页书,想到自己那幼稚的想法,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融魂之术,需要另一个人的灵魂献祭,既然灵魂已经献祭了,又何来转世轮回之说?何况,我本来就是一抹夕落衍生的次魂。
与其去纠结自己有没有下一辈子可活,还不如过好这一辈子,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这么想着,心境感觉也变得开阔了许多,从书页里抬起头来,看见礼言依旧皱着眉头纠结的样子,我噗嗤笑出声。
“礼言哎,你还在纠结呀?”
礼言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我这么一喊,愣了愣才回答我:“嗯?公子,奴才比较蠢笨,还是不知道,若真如公子所说,那以往的那些追求长生之人他们就没有想过这些后果吗?为什么却还要一昧的去追求长生不老呢?”
我又拿起书敲了敲他的脑袋:“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的有恃无恐,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让人想要去追求去向往。”
礼言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好奇的问道:“难道公子就不追求长生不老吗?”
“我若是像他们那样向往着,不老不死,那么我就不会与你讲这个故事了。”我收回书卷,将它放到桌案上,然后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糕点。
礼言一脸崇拜:“公子,你懂的好多呀。”
我夹在半空的糕点顿了顿,将它放入口中咀嚼着咽了,才回了一句:“只是看多了书籍,然后若有所感罢了。”
“等奴才到时候娶了个媳妇,生了个娃,也要给他读最好的书,若能有公子的一半聪明,奴才也就无憾了。礼言托着腮,一脸向往。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又想敲敲他的脑袋,但是手里拿着筷子也不方便,只得忍了下来。
“你这样想娶媳妇了,那等少爷我回到相府,让母亲给你安排一门婚事,礼言你看如何?”
礼言被我的调笑涨红了脸:“公子莫要拿奴才取笑了,奴才就算要娶媳妇也不是现在呀,而且那样子的话怎么照顾公子?”
我眯了眯眼睛,半带疑惑半带奸/诈的“哦”一声:“哦?难道礼言你这是打算娶了媳妇,就不要我这个公子了不成?”
礼言连忙摇头:“没有的事儿,公子你别乱说,奴才哪敢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公子。”
我假装伤心的捂住了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的悲戚模样,因为我穿着一身女装,在外人看来竟也不觉得丝毫维和:“礼言,你变了,你不再是以前那个可爱的礼言了,你刚刚明明在说娶了媳妇之后就不能照顾我了,这不是抛弃我而去是什么?”
“咳咳……”一阵憋笑的咳嗽声,把我俩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原本睡着了的冷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时半卧在毛毯上,带着笑意看着我俩的方向,带原本小麦色的脸上涨得通红。
“子暇,你方才扭扭捏捏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娇羞啊!”冷焰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十分欠揍。
我对他可没有礼言那般小心翼翼,反正他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的也不怕疼,就直接抄起书案上的书卷,一把扔了过去。
“哎呀,一说你娇羞就跟个母老虎似的,”冷焰眼疾手快接过了我丢过来的书卷,低头看了一眼封面,“竟然是市井小说,难得我们的知府大人竟然也会看这些。”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何时何地都要看着公文?”
“就算不看公文,也应该看一些有助于修筑水坝,治理沙漠的书卷啊,毕竟虽然星州的水患解决的差不多了,还有右酉县的那片大沙地还没有解决呢。”冷焰道。
我皮笑面不笑的对他呵了一声:“我说大哥啊,我是难得回京一趟,这路上你还不能让我放松放松?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练武也十分懈怠?”
一听到我揭他的短处,冷焰就跟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开始跳脚了,一骨碌从毛毯上坐起:“我如果说我天天在陶之谷练武,你信不信?”对上我略显怀疑的目光,冷焰哼了一声,“你若真的不相信我,不如我们来比一场如何?”
我拿手指敲了敲桌面,十分明确的拒绝了他这个建议:“你以为我傻吗?我的武功在你的眼里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也就那个轻功能派得上一丝用场,和你比武?我这是没事找抽呢?倒不如你和我比一场诗歌辞赋,琴棋书画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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