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岭驶回城内比来的时候花了不少的时间,我看着窝在软榻里盖着毯子睡得正香的江南——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江南这副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雪盏的眼睛就黏在人家身上没下来过,要不是还有我和礼言在场,我都担心这姑娘会不会流哈喇子。
马车行驶了半天,在一个地方停下,马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少爷,姜府到了。”
我应了一声,让礼言下去扣门。
人是被我带来的酒灌醉的,自然我得送回去。
我挑起车帘往外看着礼言扣门,很快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开门,听了礼言和他说了一会后,原本疑惑的神情突然变得慌张,匆匆和礼言说了一句什么后便又“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我对此感到好奇,决定下车去看看,刚刚一只脚踏在地上,姜府的门又“啪”的一声被人大力打开了,走在前头的正是我万万不想碰面的甜姜监丞姜流。
我看着他气势汹汹朝我大步迈来的样子,有点想把伸出来的那只脚再收回去,只是那样的动作显得有些猥/琐。
我停顿了一瞬,干脆下马车,拢着大哥送给我的狐裘向姜流打招呼:“好久不见,甜姜……姜监丞。”和江南说顺口了,下意识就把姜流的外号当着人家的面喊了出来。
甜姜监丞气呼呼的看着我,就像我拐跑了他家孩子一样,也没理会我的招呼,走到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就质问我:“我家江南呢?”
我道:“他喝得有些醉了,这会正在马车里休息,我就是特地送他回来的。”暗自吐槽江南什么时候成他家的了?
呃,等等,他家就是江南家,所以说江南是他家的也没有什么毛病?
一向就不喜欢我的甜姜监丞听了我的话,瞪着我的眼珠子仿佛要冒火:“你们孤男寡女的跑到荒郊野外约会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把他给灌醉了,你说你到底有何居心,是不是想嫁给我家江南?我告诉你没门!”
我每次见到甜姜监丞一次,就听到他把我当成女子说一遍,怎么解释你都不相信,这是我是男儿身,于是我也懒得再跟他多说话,直接转身掀开车帘子想要扶着江南下来,结果手还没有碰到车帘,一只手便在我的前头将车帘掀到了一边,雪盏探出一个头来,脆生生的娇喝道:“我家公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儿身,将来还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嫡小姐为妻,你这人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别乱说!”
我倒是被雪盏这一喝给愣住了,回过神来不禁失笑,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护主的很,平日里没白疼她。
换作往常一定会固执己见反驳不已的甜姜监丞突然被雪盏这一娇喝给住了嘴,竟是不再说什么,只说了一句:“那就把我家江南还给我。在马车上怎么睡得舒服?”
我正想调笑几句他这句句不离“我家江南”有点像母鸡护崽子的模样,就听雪盏惊呼了一声:“江南公子您醒啦?”
不一会儿马车上便走下一个人来,白衣胜雪,墨冠在雪晴后的阳光下折射着温润而内敛的光芒,发间玉珠泠泠,眉目带着些醉意,仿佛冰雪初融——正是在我的马车上睡了一路的江南。
江南在雪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眼看着我们一群人,眼神有些不悦:“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姜流一改在我面前气势汹汹的张牙舞爪,温顺乖巧的就像只奶猫,走到江南身边将雪盏挤开,自己搀扶着,口中抱怨道:“你出去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喝得醉醺醺的回来。”那语气,听在旁人耳中,可是完完全全的像是撒娇了。
我不禁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
“我真是难得的出门会有一趟,整天闷在府中也是无聊,再说了,今天早上你不是上国子苑当值去了?我怎么给你说呀?”一向在国子苑除了上课下课和同我一起去吃饭之外就喜欢独来独往的江南,竟然会如此有耐心的向一个人解释他的行踪,让我更是惊掉了下巴。
我眼角抽抽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人,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点闪,只想立刻马上回府去,于是便向他两人辞别:“既然江南你已经安全回到了姜府,那我也该回去了,告辞。”
江南好像这时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我,向我道谢了之后,突然凑进了我的耳边,轻声的对我说了一句:“小心大哥。”
我愣了愣,正想细问,却听见了甜姜监丞的咆哮:“成合体统你们这是成何体统!”
哐的一声思路被打断,我这回不仅眼角嘴角抽抽了,我全身都在抽,立即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江南说完那句话后又退离了我三步远,那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距离,既不冒犯也不亲近:“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家,司空。”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见江南眼波沉沉,我一点情绪也分析不出来,好像他刚才说的就是一句醉话。
“告辞。”我转身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