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白面男子还是心怀忐忑,缓缓道:“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心跳得厉害,总是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洪三道:“你三哥我都到了上海滩了,当然要有大事发生!”
白面男子没好气地说:“那场子虽小,却也是三大亨名下的!没事便好,出事就是要命的事!”
洪三拍了拍胸膛,漫不在乎地道:“放心吧,你我兄弟合作这么多次,哪有失过手啊?”
“上海可不比苏州……”
“在我眼里没鸟不同!”洪三故意展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对门外喊道:“小二上菜!给我兄弟压压惊!”
随着跑堂的一声应答,几个下人陆续端上四盘大菜。
洪三起身,“小林子,今天这四道菜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也不知合不合胃口?”说着,“当”的一声,掀开第一个盘子,里面是一盘翠绿欲滴的清炒瓜片。
白面男子嗅到菜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笑道:“尝尝?”
“尝尝!”洪三肯定地点头。
白面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只觉一股苦涩的汁水渗进牙缝,只苦得呲牙咧嘴,眉头紧锁,“……苦瓜?”
洪三故作高深地一笑,“错!这第一道菜,叫‘苦尽甘来’!兄弟,不管你以前混得如何不济,我洪三元既然来到这上海滩,你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记住,我洪三驾临上海日,便是你齐林苦尽甘来时!”
原来这白面男子名叫齐林,是洪三在苏州的同乡,同时也是洪三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两人在苏州老家那边就一直以行骗出千为生。一个月前,洪三母子为躲赌债要逃往上海。自幼跟随洪三的齐林闻听之后,死缠硬打,一定要洪三带他去上海见见世面。洪三一来挨不过他的软磨硬泡,二来也希望能有个信得过的帮手,便答应了齐林的请求。
虽然并非上海当
地人,但齐林也早就听说过青帮三大亨的威名。来到上海之前,还一度有拜入青帮的想法。谁知青帮虽大,却不收籍籍无名之辈。而偌大一个上海,却也找不到洪三、齐林两兄弟的容身之所。走投无路之下,两人只好重操旧业,在上海又做起了老千的行当。
最开始,两人都是在一些弄堂里小打小闹,骗点小钱。几次成功之后,洪三的胆子越来越大,终于瞄准了青帮辖下的几处赌坊,而白天扫荡的这五湖赌坊只是其中之一。
本以为青帮地头,中途一定会发生点插曲事故。两人甚至都计划好了西洋镜拆穿后卷钱逃跑的线路,却全没想到骗局会进行的如此顺利。他们接连探了几个场子,全没受到任何阻碍。赌坊中不仅没人看出来齐林用的是灌铅骰子,而洪三大摇大摆地卷钱离开时也没遇到任何阻拦。几票干下来,两人足足赚了三四百块银元。虽然说起来并不算太多,但想到钱来的如此容易,洪三也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这一刻,他似乎真得以为,就凭自己和齐林这点出千行骗的本事,两人早晚能在上海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里,洪三再次举起酒杯,邀齐林撞杯共饮。旁边的姑娘们也端着酒杯想要凑热闹,却被洪三推搡一边,“你们先一边儿去,这第二道菜……”洪三掀开盘盖,看见的却是一尾“清蒸鲤鱼”。
齐林夹起鱼肉吃了一口,“清蒸鲤鱼?”
洪三摇头,笑道:“错!这盘叫‘如鱼得水’!最近几日,我们也连探了几个场子,都把这上海滩吹得神乎其神,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我兄弟只要凭着这两样宝贝……”说着,洪三把灌了铅的骰子和假地契往桌上一拍,“一定能和在苏州城一样,混得如鱼得水!”
此刻,齐林的情绪已经彻底被调动起来,他举起酒杯说道:“我信!”
再次撞杯之后,洪三又掀开第三道菜:“这第三道菜,‘大鹏展翅’!”齐林定睛一看,盘子里的菜品赫然是一道“干炸鸡翅”。
洪三拿了根鸡翅塞进嘴里,一边啃一边大言不惭地说:“我们现在有了本钱,再尽快找到华哥。凭我们兄弟三人,什么三大亨、八股党、十三太保、沈青山,全不在话下!都说这上海滩遍地是黄金、随地捡大洋,到时候哪还用骗赌这种小伎俩?咱们随便勾勾手指头,那钞票都得像雪花般向下掉!”说到兴头处,忽然抓起桌上的钞票,随手抛上头顶,对身边的姑娘高喊道:“捡到的就是你们的!”
眼见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天女散花般散落眼前,姑娘们发疯般尖叫出声,争前恐后地哄抢起来。兄弟两人眼见头顶的钞票似雪花般飘落,又对饮了一杯,不禁对未来的生活心驰神往……
这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洪三忍不住打了个嗝。这才凑近齐林,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我为啥要来上海?”
齐林一愣,问道:“不是为了带你妈躲赌债吗?”
“狗屁!别听她瞎说!……提起我妈想起来了,”说到这里,洪三顿了一顿,对门外喊道:“小二!把这鱼打包给我带走,美人就爱吃鱼……”
齐林顺口问道:“是为了找华哥?”
洪三先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随即摇头晃脑地道:“告诉你吧,有一日我在苏州城北的老君庙瞎逛,遇见一个老道。他见了我的面,便直呼我大名。我一愣,心想这人我没见过啊?你猜他后面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