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故作惊讶地喊道:“呦!恕我眼拙,这么年轻的经理还真没看出来!”对齐林道:“齐经理好说,每月二百大洋是早前就留下的规矩,不能说你们来了规矩就坏了,是不是?否则,就算我答应,我底下那几百个等着养家糊口的兄弟们也不答应啊!”
齐林点头哈腰地说道:“嗨,原来是老规矩啊,七爷也早说嘛!没问题,我齐林也是个懂规矩的人。这两日我便亲自登门拜访,把俸银补上。”
刘七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兴高采烈地点头道:“好,懂事!那我就给你两天时间。奉劝齐经理,在这里不比你们城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我们光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两天后我要见人见钱。否则,别弄得谁都不愉快。”说完,带着众混混扬长而去。
货运头儿等刘七和手下人消失之后,这才说道:“这刘七是北郊站附近一霸,此前的东家就是受不了他几次三番的勒索才转手把这车站卖给你们的。”
齐林冷笑一声:“北郊站站利薄,我算过,除去人头开支各项税负,每个月净利也不过几百个大洋。难怪,这价钱如此公道……”
杜贤道:“是……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种事还真是小心处理为好。”
齐林点点头,淡然道:“我懂,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我不是第一次见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晚上,齐林照例来到于汉卿书房,敲门进入。
于汉卿正在书桌前练习书法,神色坦然,笔力苍健,所书字体颇有柳颜风采。齐林主动来到桌前伺候,帮于汉卿按纸研磨。
于汉卿一边写一边问:“北郊站那刘七的事你是如何处理?”
齐林摇头道:“我还没想好,但这些拆白党都是无底洞,填不饱的。”
于汉卿放下笔,抬头道:“齐林,我是商人,真正的商人。和永鑫公司三大老板不同。有时,我们不和那些坏人斗,不是斗不过,而是没必要因为和他们缠斗而凭白拉低了自己身段。”
齐林一阵不解,皱眉问道:“您的意思,按他们的要求,每月上缴两百大洋?”
于汉卿轻叹道:“乱世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这北郊站与我们,本来就不是为利而为,而是为国而为。”
齐林摇了摇头:“我就怕他们会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于汉卿道:“善用威者不轻怒,善用恩者不枉施。凡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说着,把刚写完的字递给齐林,俨然是一个“忍”字,又道:“你能管好码头,我相信你也就能管好北郊站。”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只听李管家的声音说道:“老爷,洪三来了,不知您这边……”
于汉卿点点头:“带进来吧。”管家下去,不多时带着洪三入内。
齐林在此间看到洪三,竟颇觉有些尴尬。两人正愣神间,只听座位上的于汉卿问道:“今日来访有何贵干?”
洪三道:“有件事儿需要同您商量商量。”
于汉卿道:“说吧。”
洪三看着看齐林,竟不知如何
开口。于汉卿也看了齐林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
齐林点点头:“是,会长。”当即退出门外,缓缓关上了门。走出几步之后,见左右无人,忽又掉头,蹑手蹑脚回来,伏耳房门,竟然开始偷听起洪三、于汉卿的谈话来。
只听于汉卿说道:“……也就是说,总工会还要再进行一次武装起义?”
洪三道:“这是工人们最后的机会。在上海,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于老板您有这个能力将枪支弄进上海,拜托了!”
“我只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再说,正逢乱世,明哲保身,我并不愿意参与政治,你太高看我了。”
“政治和经济不分家,这是于老板你教给我的。”
“我还教给过你,做人要诚信。六月之约已到,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落实?”
“……梦竹她是不会同意的。”
“洪三,我的女儿我知道,梦竹会不会同意,全在你……如果你不是以外人的身份,而是以我于家女婿的身份来求我,也许,这件事我就答应你了!洪三,梦竹的决定不是你推诿再三的理由,你要先拿出你的诚意!记住,这些是你答应过我的,更是你欠她的!”
洪三并没有回答于汉卿,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屋子里传来开抽屉的声音,然后是洪三的惊呼声:“这!……”
只听于汉卿说道:“向梦竹求婚的戒指我已经帮你选好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
次日上午,北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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