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告诉我吧,我是不是真的得了绝症?”
褚桐面色一僵,直起身来,简迟淮的脸上也布满了从未有过的严峻,夫妻二人对望眼,褚桐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紧握住。简迟淮蹲下身,伸手拉住蒋龄淑的手,“妈,我不管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但您说过,您相信我。”
“但是妈也知道,如果我真是绝症,你肯定会选择隐瞒我。”蒋龄淑空洞的目光扫过简迟淮的脸,“既然我只剩下最后的日了,那就别再垂死挣扎了,还不如让我好好地走……”
蒋龄淑话说到最后,忍不住轻声啜泣,这个问题,她真的没有想过,她自知病的不轻,但从没想过,她的生命正在进入短暂而快的倒计时。
简迟淮听到这话,犹如被人正往心窝里使劲捅一般,他握紧蒋龄淑的手,目光扫向庞苏,语气严肃得吓人,“跟我妈说话的人,你看见了吗?”
庞苏不由摇头,“没,我进去的时候,没看到其她的人。”
“妈,你跟我说,是谁跟你胡说八道的,那人你认识吗?”
“迟淮,别再追究这些了,”蒋龄淑痛不欲生,手掌握成拳后压着自己的胸口,“我也不想再做任何的检查,也不需要再给我准备手术了。”
“妈,您别这样。”
褚桐朝庞苏看了看,心中疑虑万千,事情生在庞苏的医院,人又是庞苏推进洗手间的,而如今,最希望蒋龄淑动不了手术的又是谁?
庞苏接触到褚桐的目光,她似乎看懂了褚桐的意思,“桐桐,难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庞苏神色焦急起来,“你可以问问阿姨,跟她说话的是不是我。”
“跟我妈说话的人,肯定是我们都不认识的,谁会那么傻?”褚桐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却非常明确。
“我没有理由这样做,这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
“就像你说的,你一开始并不愿意我们给我妈动手术。”
庞苏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所以你觉得,是我把阿姨刻意推进洗手间,避开了你们,然后安排人跟她说一席话是吗?”
“你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是吗?跟我妈说话的人,八成是在医院里的。”
庞苏目光里露出难以置信,“我没想到,你会把我想成是那种人。”
褚桐也不想,只是她下意识能联想到的第一个人选,肯定是庞苏。
庞苏顿在原地,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委屈地看向几人,“那好,洗手间外头就有监控,我现在就跟你们去把监控调出来,我要找到那个人,亲口问问她,是不是我指使她这样做的。”
“好,”褚桐立马接口,“我跟你一起去看。”
此时蹲在地上的简迟淮站了起来,他推着蒋龄淑的轮椅,冲两人说道,“不必去看了,这件事跟庞苏无关,我们先回家。”
褚桐万万没想到简迟淮会这样说,不止是她,就连庞苏都没想到。她小嘴微张,“你真的相信我?”
褚桐朝两人看眼,视线最后定在简迟淮的面上,“为什么?”
“很显然不是她,走吧。”
褚桐心里漾起难言的酸涩,简迟淮相信庞苏,那就是不相信她了。
蒋龄淑闭着双眼,还沉浸在得知真相的痛苦之中,褚桐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庞苏争辩清楚,她转身回到简迟淮身侧,“走吧。”
将蒋龄淑送到车上,简迟淮并未立即开车,“妈,开刀的希望还是很大,我不想您现在放弃。”
“儿,”蒋龄淑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是没有那个勇气躺到手术台上去了,我想活得久一些,哪怕是十天、二十天都好。”
褚桐伸手握着蒋龄淑的肩头,“妈,跟您说话的人,很明显是居心叵测,您不能轻信她的话。”
“但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自己的身体,我其实应该最清楚,只是我自己一直在逃避而已。”
今天的事,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都是猝不及防的。
简迟淮单手握着方向盘,“如果真的只剩下最后的时间了,妈……”
蒋龄淑听完这句话,心情反而一松,“迟淮,你总算跟我说了实话,不再瞒着我了。”
简迟淮难过的说不出话,蒋龄淑忽然将头靠向旁边,正好抵着褚桐的肩头,她双目紧闭,“先把我送回去吧,我累了,我也不想闻到医院里的味道,我想好好睡一觉。”
驱车回到简家,简俪缇看她们这个时间回来,忙放下手中画笔,“哥,检查做完了吗?一切都好吧?”
蒋龄淑不想自己儿再次撒谎,她伸手拉住简俪缇,“俪缇,带妈妈上楼,我想睡会。”
“噢,好。”
眼看着两人上去,简迟淮往后退了步,高大的身影陷入沙内。褚桐想到方才的一幕,仍然气愤难消,“那人岂止是挑动几句口舌,她是想要人命。”
“你为什么会以为是庞苏?”简迟淮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看。
“在我看来,她不是没有动机。”
简迟淮搭起长腿,视线越过褚桐望向窗外,“她既然答应了,应该不会出尔反尔,不然多此一举做什么?”
“可今天的事,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在我看来,她做不出那样的事,而且妈是她推走的,她本身的嫌疑就最大。”
褚桐双手交扣,坐到了简迟淮的对面,“既然她的嫌疑最大,你为什么相信她?”
“如果说她仅仅是因为要阻止我妈手术,而着手安排这一切的话,我认为这里面的可能性不大。”
“究竟是可能性不大,还是你在无条件地相信她?”褚桐不由追问。
简迟淮朝她看了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才是你老婆,在医院的时候,你哪怕有你自己的判断,但你在那一刻,你相信的居然是庞苏,还是在我和她对峙的时候,为什么?”
男人的解释很简单,“我的判断向来很少出错,她说要跟你去看监控,我问你,那东西能看出什么来?即便拍到了有人从里面出来,可那人肯定是我们谁都不认识的。你能说,那就是庞苏指派来的?如果这件事真的跟她无关,她后期要中断手术,我们又该怎么办?”
“若不是她,还能有谁?”
简迟淮目光同她对上,“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温乔的可能性远远比她大吗?”
褚桐微惊,经过简迟淮这么提醒,她这才想起还有温乔那个大麻烦。
她身无力地往后靠,嗓音也软糯了不少,“当时看到妈那样,我气糊涂了,肯定就想到了站在我面前的庞苏,那时候,我连温乔是谁都快忘了。”
“所以,我不能让你再跟她去监控室,事情不至于闹得那么大。”
褚桐轻吐出口气,“但有些话,我说都说了,怎么办?”
简迟淮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你也有怕的时候?”
“要真不是庞苏,那我……”
简迟淮忍不住轻笑出声,眼角眉梢总算是沾染了褚桐所熟悉的温柔,“有什么好怕的,说都说了,还能把那些话吃回肚不成?”
她微微翘了下嘴角。简迟淮倾起身,不解问道,“你是不是对庞苏有什么成见?”
“何以
“何以见得?”她反问。
“至少我是看出来了。”
褚桐也不争辩到底,有些事她自己都讲不清楚。
蒋龄淑得知自己的病况后,表现得还算平静,她知道简俪缇还被蒙在鼓里,所以有些的悲伤的情绪只能压在心里。
城大。
庞苏来得很早,阶梯教室的门还没有开,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
简迟淮停好车,拿了课本甩上车门,目光不经意瞥过庞苏的身影,他慢慢走近上前,庞苏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到是他,连招呼都没打,就把脑袋压了回去。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庞苏挺直了上半身,“我每次上课,都会早到。”
“然后坐在这等?”
“坐在家也是一样,还不如到学校里来。”庞苏伸开双腿,看了眼简迟淮,“简教授,那天的监控我看了,那个女人戴了顶帽,看不清楚脸。看来,我是不能为自己洗脱什么了。”
简迟淮脸色微动,“你不用为自己洗脱。”
庞苏面有动容,情绪也有些激动,但很快被压抑了回去,“谢谢你的信任。”
男人起身经过她旁边,掏出钥匙,将阶梯教室的门打开,“进去等吧。”
庞苏扭过头,半张脸隐在阴暗中,“我知道阿姨一开始肯定会受不了,给她几天时间考虑吧,等你们商量过后,如果还是想进行手术的话,再通知我。”
简迟淮朝她看看,然后点了下头。
庞苏没有因为医院的事而迁怒于任何人,这一点,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