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恶心。”说到这里,黎素有些口渴,舔了舔嘴角,沈星南沉默地把倒了大半杯热开水的玻璃杯递给她。
黎素咕噜咕噜喝了好大一口,抹完嘴巴继续解释:“第一种是王辉那样的,这种人很多,我看到的听到的流言蜚语更多。所以那天我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就是他说的过分,我一时也冲动。第二种普遍存在于院里的女护士,她们太温柔善良了,反而让人招架不住。而老顽童和江护士就属于第三种。”挑眉,“你猜我会喜欢哪种人?这太明显了嘛。”
而且我本来就是正常人。黎素在心里嘀咕。
思忖片刻,沈星南手指轻叩桌面,忱声道:“在你心里,我属于哪种人?”
黎素一怔,问:“你是要听实话吗?”
沈星南点头:“当然。”
“我不知道。”黎素说,“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第三种,后来我又觉得你是第二种。也许是因为我们不熟,所以我不太了解你。”
沈星南无奈笑了一会儿,语意尚且不明:“没想到你还挺诚实的。既然襦裙是在淘宝买的,那绣花鞋呢?那天江心离特别把鞋送去给你。她说你丢了衣服没事,丢了鞋得发飙。”
“江护士话还挺多。”黎素撇撇嘴。
沈星南差点要说你也不差。
“其实没有啦,那双鞋不是我的,是我好基友的。”黎素耸耸肩,“她叫阿飘,01号。我们01到05都是同一批的。所以关系比较好。”
沈星南往前翻了几面病历,并没有看到阿飘的字眼,他正觉得奇怪,黎素就说:“今天她没有来,她在睡觉。好吧,她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
“我没看到她的病历。”沈星南说。
“病历有什么好看的。”黎素不屑一顾,“她的经历我都可以背出来。”
“那你背。”沈星南说。
“……”黎素差点没刹住车,“我想你也看出来了,这家疯人院里,没病的比有病的多。特别是我们第一批的,简直就是一堆试验品。就像你送巧克力的陈沉,说白了,她当年就是一个没爹娘疼的非主流小姑娘,姑姑不想花费钱财养育她,就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她送到这里来。”
“继续。”
“热白开变凉白开了。”黎素端起玻璃杯灌了一口,也不知在调侃谁,“你在我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等我出去,好多小姑娘要骂人了。”
“没事,我可以说你病情比较严重,她们会体谅的。”
黎素很想冲他翻个白眼,心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总算忍住了:“阿飘呢,更惨。她喜欢汉服文化,每天穿着汉服上街,路人以为她穿的是韩服或和服,骂她卖国贼,骂她崇洋媚外。”
听到这里,沈星南的眉头蹙得更紧:“她可以解释。”
黎素叹了一口气:“解释了也没用。那些人就像是一群卫道士,认定什么了就是什么,甚至还有人往她身上扔臭鸡蛋。想想就可怕。”
“这是道德绑架。”沈星南评价道,“而且还很愚昧。”而后他略有点吃惊,“就因为穿汉服上街,她家里人就把她送到这里来?”
“你没猜错。”黎素说。
饶是沈星南再淡定,他也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这很可怕。”
黎素坐久了觉得累,当着沈星南的面伸了一个大懒腰。她垂下眼帘,淡漠地望着手里紧握着的玻璃杯,水汽长时间停留在杯壁之上,意外竟有些美感。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黎素坦然对上沈星南的双眼,“再过一会儿,你就会遇到一个男孩。他被送进这里的原因也很荒诞。”
“我好像知道……”沈星南说,“他的案例我看到过。19号是个男同性恋者。父母认定他是性别认知障碍。”
黎素嗤笑:“性别认知障碍?我和他接触过,他虽然是同性恋,但很明确地认识到自己是个男孩。他家人不接受他,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很多人觉得同性恋很恶心,变态,甚至认为同性恋者该死。他的爸爸就是其中一员,觉得承认这样的儿子,就是一种耻辱。所以把他送到这里来。”
沈星南皱眉:“很多人,或者是大多数人,认定和他们生活行为不同的为异类,认定他们不了解的为异类。”
黎素冷漠道:“但不了解的并不等于不存在。”
“对。”
“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们很多人都是正常人。我也是。”铺垫了那么久,黎素终于说出内心所思所想,“沈星南,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闻言,沈星南不动声色地看她。
“你能不能……”黎素停顿了一下,一鼓作气,“你能不能帮我们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