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两人现在都没了工作,唯一的服装店也关门了,整天无事可做。让他们俩去工厂里上班吧,胡安是坐不住,何春丽是不好意思,她在县城里也曾是比较有名气的女企业家,现在去做车间女工?她拉不下这个脸。
所以两人就天天在家熬着,坐吃山空,眼看存款一点点的减少,两人不可避免地经常发生争吵,本就一般般的感情在这种争吵中,消磨得更快,甚至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这天,何春丽又因为一点小口角跟胡安吵了一家,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弄得地上一片狼藉。胡安又甩门而去,不知跟哪个不三不四的光棍鬼混去了。
何春丽气急,也不想收拾了,她拿了两件衣服回了乡下娘家。
何母看她拉着苦瓜脸回来,就知道小两口又吵架了,吃过饭就劝她:“行了,你跟胡安这样天天吵,就是好好的日子也给你们吵没了。听妈一句劝,好好过日子,不要天天戳男人的心窝子,你这样不讨喜。”
何春丽撇嘴:“我戳他心窝子?他有心吗?整一个窝囊废,每天不务正业,让他好好找个活干,他也不听,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早知道,我就不离婚。”
提起这个包括何母在内的何家人早就把肠子都给悔青了。只是谁能知道当初那个天天闷头种地的林老实会有今天的出息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人家可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大老板,甚至在县领导那边都挂了号,哪怕是二婚,也大把的黄花闺女抢着嫁他,便是何春丽跟胡安离了,林老实也不可能跟她和好。
何母叹了口气,劝她:“你没那个福分,就别怨了。你已经离过一次婚了,难道还想离第二次吗?踏踏实实跟胡安过日子吧,他有时候是不着调,但你这臭脾气,也就他能忍你。以后别跟胡安吵了,两口子好好商量,看你们是开个店、摆个小摊还是找个活干,你们在县城还有房子,日子总差不到哪儿去。”
如果何春丽这么容易就听劝,那她就不是何春丽了。她捂住耳朵,不满地嚷道:“妈,你别说了,就让我清静清静两天好不好?”
何母没辙,只好闭上了嘴。
何春丽诚心想磨一磨胡安,在娘家一住就是一个星期,期间连个话都没捎回县城。
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自己最了解,何母冷眼旁观,知道何春丽之所以跟胡安闹得这么僵,一是因为胡安有时候确实不像样子,结婚了还没结婚的自觉,太贪玩了。这个等他来接女儿的时候让老头子好好说说他。
另一个问题是何春丽意难平。她现在日子越过越差,而她曾经看不上抛弃的林老实却越过越好,她心里早就后悔不说,还总不自觉地把胡安跟林老实比较,对胡安就更不满了。胡安又不是傻子,不会感觉不到,两口子这样怎么不吵架?
为了让女儿死心,何春丽在娘家的这几天,何母故意经常提起今天又有谁上林老实家说亲了,介绍的还是公社干部的女儿,明天又是学校的老师等等。
何春丽听了只是冷笑,丢下一句:“放心吧,成不了!”
林老实连个男人都不算,他敢娶老婆才怪了!
一句话把何母气都够呛,见怎么苦口婆心都劝不动入了魔障的女儿,她索性也不劝了。
何春丽在乡下一住就一个星期,刚开始还好,日子一长,嫂子、弟妹就开始颇有微词了,明里暗里挤兑她。
何春丽受不下这些气,一怒之下,也不等胡安来接了,自个儿回县城了。
推开家门,屋子里跟那天她走之前一样,地面上一片狼藉,碗碟的碎片、竹编的篮子、红色的花瓷盆……全乱糟糟地丢在地上,连块下地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多天,胡安那死鬼也没回过家吗?
何春丽气得磨牙,大力推开了卧室,走进去坐在床上生闷气。
生气归生气,家里面还是得收拾,不然胡安一直不着家,她怎么办?难道就不住了吗?
何春丽认命地蹲下身,把篮子、瓷盆等没砸坏的东西捡起来,放回原处,然后拿扫帚将碎片扫出去倒进了垃圾桶。
忙和了一上午,总算将家里收拾干净,何春丽累得饭都不想吃,她躺到了床上,侧过身,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立在床头的木柜。柜子上的锁是打开的,虚虚地挂在上面,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何春丽吓得瞌睡全无,飞快地爬起来,蹲下身,抓住锁一看,果然被人撬开了。她心凉了半截,颤抖着手打开了木柜门,惊慌失措地去找她的钱。
她锁在柜子里的钱果然没了,全都没了,一毛钱都不剩!
何春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泪无声地滑了下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这个小偷了。她要报警!何春丽抹了一把泪,扶着床沿爬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等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时,她忽地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大门上的那只锁。
这只锁完好无缺,她回来的时候还锁得好好的,家里的门窗也都关得好好的。那小偷是怎么进去的?
一个答案浮了出来。何春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气得咬牙:“胡安,你不得好死!”
此刻,她后悔死了,为什么要为了跟胡安这个不是人的家伙置气,在娘家呆那么久。
也不知他在几天前就把钱给偷走了,说不定早花光了。
越想越难受,何春丽准备出去找胡安,看能不能挽回点损失。她拿起钥匙,拉开了门,门外站着四个一脸横肉、凶相毕露的男人,他们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正对准了锁孔,如果她没拉开门,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打开了门。
何春丽戒备地盯着他们:“你们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几个男人似乎对这个状况习以为常了,似笑非笑地瞥了何春丽一眼:“你是胡安他老婆吧,他把你家的房子输给了咱们。这是他签了字的欠条,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把房子给咱们腾出来吧!”
何春丽不敢置信,她浑身发抖,气得直骂:“胡安,你个混蛋,你不是人!”
要赌债的这种情况见多了,任她发泄,等她骂完了才说:“快点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何春丽死死握住门把手,色厉内荏地说:“赌博是不合法的,你们想要我的房子,没门。我要去公安局举报你们。”
闻言,领头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听见没,她要去举报我们……”
笑够了,他一弯腰,手捏着何春丽的下巴,语带威胁:“小娘们识相点,你敢举报不给房子,等断了胳膊断了腿可别后悔!”
“你……”何春丽又气又怒又伤心,脑子发沉,眼前一片模糊,人跟着往下一倒,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何春丽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撑着手肘,坐了起来,刚想掀开被子下地,一个护士端着药进来了。
何春丽问:“护士,我怎么啦?”
护士说:“恭喜你,怀孕了,一个多月了,以后可要好好休息,不要生气,注意……”
何春丽一阵眩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护士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丈夫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还把房子也给赌输了,不见人影,这时候怀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孩子怎么办,她怎么办?
拿了药,何春丽心情沉重地回了家,推开门,她在门口站了几秒,又关上了门,跑了出去。
她要找到胡安!
何春丽去找了胡安以前常去的地方找他,但没找到人。又去找胡安的朋友们,还是没人。
她几欲崩溃,抓住胡安最好的朋友泣不成声:“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我怀孕了,你们还要瞒着我吗?”
胡安的朋友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胡安他……他去南方了,说等闯出一番事业就回来,我们,我们也联系不上他!”
“闯什么狗屁事业,不过是没脸见我罢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到这么个没担当的窝囊废!”何春丽气得破口大骂。
胡安的朋友开始还很心虚,见她越骂越过分,看不过去了,说:“胡安是做得不对,不应该拿钱去赌。但你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你把他当成丈夫了吗?你瞧不上他,张口闭口都骂他是窝囊废,还把他当贼一样防着,家里的钱全锁起来,钥匙你随身带着,他要花一块钱都得看你的脸色……你知道当初胡安要娶到你的时候多高兴吗?我们都劝他,你不会跟他安心过日子的,他不信,你娘家说要多少彩礼他都答应,你要办什么样的酒席他也全满足你……何春丽,你自己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胡安就没一点对得起你的地方吗?你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他的责任吗?”
何春丽恨恨地瞪着他:“你当然替他说话了,你们就是一丘之貉,都是你们带坏了他!”
那朋友看跟她完全听不进去,也歇了劝她的念头,只说:“胡安是我们的好兄弟,目前联系不上他,我们也不能不管他的孩子,明天我们去给你找个房子,你安心养胎吧。等胡安安定下来,跟我们联系,我们就把你怀孕的事告诉他。”
何春丽如今是恨透了胡安,哪还愿意跟他扯上关系,恨恨地说:“不用了,他的种我不会要。他跑了,就死在外面,一辈子别回来了。”
撂下狠话,何春丽哭着回了家,躺在床上发呆,一趟就是三天。
到了第四天晚上八点,隔壁人家的收音机打开了,里面开始播报本地新闻。目前最热闹的就是全县第一届优秀青年表彰大会,女主播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全县第一届优秀青年表彰大会将于明日上午九点,在县政府广场上举行,届时将表彰全县十名杰出青年人才,他们有根植于农村,为乡村电力普及发光发热的专业人才,也有根据我县水域广阔,试验配置出能让鱼类生长时间缩短一半的……
所以明天县政府要表彰林老实了!何春丽原本无神的双目渐渐迸发出神采。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林老实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如果她送他一个孩子呢?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
明天的表彰大会是最好的一次机会。如果林老实不答应,她就当着全县来宾的面,把他不举的事说出去。
至于胡安,他把家里的钱和房子全输光了,丢下她这个老婆跑了,还不允许她改嫁吗?这个事说到哪里都是胡安没理。
何春丽站了起来,打开衣柜,挑了一件去年买的漂亮的真丝连衣裙,在镜子面前比划了一番。
明天她就穿这条裙子了。
***
次日,表彰大会在县政府大楼外的空地举行。
早早地,大楼前就拉上了红色的横幅,布置好了桌椅板凳,安排好了每个人的位置。
当天除了县领导和广大来宾要出席,还欢迎市民们站在后面观礼。这是王县长决定的,他希望这些优秀青年们,能激励县里其他的青年们,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业绩。
上午九点,表彰大会正式开始,先是领导发言,然后是颁奖,表扬宣传这十位杰出青年的事迹,最后是杰出青年代表讲话。
而这个代表就是林老实。
本来林老实是想推辞的,但王县长乐呵呵地说:“你的事迹非常激励人心,我希望你上去能给其他人一些启发。同时这个事对你也没坏处,你想打入省城,这样的荣誉非常有用。”
毕竟这代表着当地政府的认可。
所以林老实答应了,为此他还准备了三大页稿子,而且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全是讲他的创业经历和其中遇到困难、解决办法。
这是一场很有干货的演讲。
等他讲完,下面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
林老实笑着点头致意,步下主席台,还没回到座位上就被人给堵了。
看着一身红裙,神情诡异的何春丽,林老实收起了笑容:“有事?”
何春丽看着面前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林老实,心里的念头越发坚定。她握紧拳头,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林老实娶我,以后你就有妻有子,永远都不会有人怀疑你那儿不行!”
这么荒谬的念头她也说得出口。何春丽的无耻再次刷新了林老实的认知。他坚决地拒绝了她:“不可能!”
他可没喜当爹的爱好!
何春丽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大家。你不行,你不是个男人!”
林老实讥诮地瞥了她一眼:“随便!”
如果何春丽以为拿这个就能要挟他,让他妥协,那是做梦。
看他绕过自己,真要走,何春丽急了,大声喊道:“林老实,你给我站住!”
声音太大,连台上的人都惊动了,大家纷纷转过身,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何春丽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不死心地又说:“林老实,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想清楚了?”
林老实转过身,冷淡地看着她:“再问一万次我的答案都不变,我可没替别人养孩子的嗜好。”
“你……好,你别后悔!”何春丽见他油盐不进,豁出去了,指着林老实说,“你们林总一直没娶妻,知道是为什么吗?他不行,他不是个男人,我是他前妻,嫁给他三年都没怀上,而跟他离了,我现在就怀上了孩子!”
乍然之间听到这么劲爆的一个消息,所有人都懵逼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两人,一时忘了言语。
见状,何春丽得意地扬起了笑容。别以为她不知道,林老实早就想好要建鱼饲料厂,却不告诉她,就是想摆脱她。
如果当初他把他的计划告诉她,她就不会跟林老实离婚。不离婚,她就不会跟胡安这个混蛋在一起,也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她沦落到今天,都是胡安和林老实给害的。他们不让她好过,那他们也别想好过。
从今天起,哪怕林老实事业干得再成功,那又怎样,别人还是会在背后笑话他不行。
何春丽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眉梢眼角都带着报复得逞后的笑容。但她这笑容没持续几秒,忽地,一只白皙的手重重地一声扇到她的脸上。
啪地一声!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何春丽被打得头一歪,脸上马上浮起四根红红的手指印。
她捂住脸,扭回头,诧异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江圆:“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江圆俏脸含煞,乌溜溜的眼珠子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火焰,凶狠地瞪着何春丽,“你诬陷抹黑林队长,太恶毒了,一巴掌是便宜了你。”
何春丽捂住脸,不服气地冷笑:“我胡说?他自从受伤退伍后就再也没碰过我,而且我还有医院的检查单子。怎么,不敢相信,你心目中的英雄林队长是个不举的废人?”
江圆睨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腰往下一弯,朝林老实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林队长,当初我误以为是你写的举报信。为了报复你,我偷偷修改了你的病历,造成了今天这个误会,害得你被人嘲笑,实在是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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