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根本就不爱这个儿子。
既然跟儿子关系不好,跟前妻离婚十几年,各自都重组了家庭,他还一再上门做什么?
这是个疑点,警方将其记录下来,又问了林老实几个其他的问题才走。
他们走后,林老实也回到了教室里上课。但那节课,他一直在走神。林大明失踪?是自己跑路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最近一直呆在学校里,连校门都没踏出去一步,也没跟林大明联系不过,不知道他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因而也无从判断他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摇了摇头,林老实干脆不想了。林大明去哪儿都跟他没关系,唯一遗憾的是,如果林大明要是一直找不到人,那梁爱华就解脱了,再也没人去骚扰她了。
想等等警方的调查吧!不管他跟林大明关系如何,现在他都是林大明法律上,名义上的儿子,警方那边有了结果也会通知他。
林老实收回了纷乱的思绪,认真念书。
***
找了林老实之后,警察又找上了梁爱华。
他们先去的超市,不过扑了个空,梁爱华不在超市里,说是在家里。
听闻林大明失踪后,邱心文带着他们去家里找梁爱华。
不知是那天吹了风还是心虚恐惧的缘故,梁爱华从落秋山上回来就病倒了,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烧退后,还是一直在咳嗽,病总不大见好。
超市的生意也比较冷清,天气又冷,邱心文就让她在家里休息。本意是想让梁爱华歇着将身体养好,但梁爱华心里装着事,睡不安稳,也没食欲,大半个月过去了,状态仍不见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感冒总算走了。她这几天就在家里休息,给父女俩做饭,拾到拾到家里面。
今天,梁爱华的精神好了一些,她开始收拾储物间,把林老实的东西全给丢了出去,其他地方,凡是他经常用的东西也全丢了。忙活了半天,现在屋子里再也找不出林老实一丝一毫的生活痕迹。
看到这个“崭新”的家,梁爱华心里觉得舒坦了许多。十几年了,她总算完全摆脱掉了这两个讨债鬼,即将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她舒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梁爱华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客厅里的时钟,才下午四点,月月还在上课,那回来的肯定是丈夫。她马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笑盈盈地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
话只说到了一半,梁爱华就看到了邱心文后面的两个警察。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莫非她暴露了,这两个警察是来抓她的?梁爱华吓得背后冷汗直冒,脸也一瞬间血色尽失,不过因为她的皮肤蜡黄,肤色较暗,不大容易看得出来。
邱心文见她直溜溜地望着他背后的两个警察,将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一边换鞋一边解释道:“两个警官有些情况要找你了解一下,你去倒两杯茶过来。”
梁爱华这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用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哦,两位警官请坐。”
说完,她垂着头,急匆匆地跑进了厨房,浑身虚脱地扶着料理台,大口大口地喘气。好险,虚惊一场。
在厨房里站了两分钟,等情绪平静下来后,梁爱华才泡了四杯茶,端了出去,放在茶几上,坐到邱心文的身边,两个警察的斜对面。
警察已经拿出了纸和笔,抛出第一个问题:“梁女士,林大明失踪了,你知道吗?”
闻言,梁爱华蹙起了眉头,厌恶地说:“谁管他去死啊!不知道,别问我。”
果然传言不虚,两人的关系极差,说是仇人也不为过。警察做了一下笔记,耐心地劝梁爱华:“梁女士,公民有配合警察调查的义务,我们就问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邱心文拍了拍梁爱华的胳膊,用眼神劝她,别跟警方对着干。
梁爱华稍微收敛了点脾气,抿了抿唇:“你们想问什么?”
警察问:“你最后一次见林大明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梁爱华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11月8号那天,地点是派出所。我跟他因为用林老实的身份证去挂失补办卡,被警察带进了派出所。”
“警察为什么要把你们带到派出所?”警察追着问。
梁爱华简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反正这个事派出所有笔录,他们迟早会知道。
这番说辞与林老实的笔录对得上号,也跟他们后来去银行和派出所的调查一致。警察做了一个标记,继续追问:“你跟林大明的关系怎么样?”
“不好,没离婚的时候他经常打我,离婚之后,一分钱的抚养费都不掏,这样自私自利又无耻的人谁跟他关系能好得起来?”梁爱华如实告知,并且毫不吝惜地表达自己对林大明的厌恶。
两口子离婚时通常都闹得很难看,以后就算不是仇人,那也大多老死不相往来。梁爱华的这番表现并不奇怪。
警察记录下来,接着问:“那你知道林大明在外面跟什么人结过仇吗?”
梁爱华摇头:“不知道,自从那天在派出所分开后,我就把他的手机号码拉黑了,没再跟他有过任何来往,也不清楚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过他这种不务正业,天天在外面浪.荡的家伙,得罪人也不稀奇!”
……
警察从梁爱华这里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遂起身离开。
他们走后,梁爱华紧绷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下来,浑身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但又怕邱心文察觉,她飞快地起身回了卧室,脱掉外套钻进了被窝里。
几分钟后,邱心文送完警察回家,却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不见梁爱华的踪迹,厨房也没人。他皱着眉推开了主卧的门,看到床上隆起一团,心里有数了。
不过她刚才不还好好的吗?难道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邱心文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老婆,老婆,哪里不舒服?”
梁爱华躲在被子里,背对着邱心文,头也没回,瓮声瓮气地说:“没什么,就是收拾家里,有点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邱心文没再打扰她,起身,轻轻地带上了门。关门的一刹那,他盯着梁爱华的背影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妻子有秘密瞒着自己,作为枕边人,邱心文就是再迟钝也多少有感觉。他怀疑,梁爱华跟林大明之间可能又有什么秘密,但梁爱华不愿意说,他也没办法。
只是一想到妻子十年如一日的接济前夫,如今警察一过来盘问林大明的去向,她就又不舒服了,他心里就很不高兴,好奇心也蹭蹭地往上冒。
她跟林大明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以至于都离婚十几年了,还一直纠缠不休?
邱心文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不能平静。这个事就像一根刺,如噎在喉,上不去,下不来,但凡提起林大明就要发作一次。
思来想去,他还是想问个究竟。梁爱华不肯说,他就找上了林老实。
次日大清早,林老实就接到了这个继父的信息,说在校门口等他。
林老实对邱心文这个继父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他这辈子的悲剧跟邱心文无关,也怨不得邱心文头上,说起来邱心文对他还算可以,好歹给了他一口饭吃,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总比林大明强。
好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林老实没有拒绝,上完晚自习就去了校门口。
他出去时,邱心文正蹲在一边抽烟,听到脚步声,他站了起来,掐灭了烟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林老实。
林老实平静地望着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邱叔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邱心文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他一个几十岁的人了,来问小辈这种事。可不问,他心里又一直憋着很不舒服。
想到林老实跟林大明和梁爱华都撕破了脸,他一横心,终是问出了口:“你妈和你爸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她……为什么一直要给你爸钱?”
他会问这个,林老实有点意外,闷了几秒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次不小心看到他们俩为了钱的事吵架,所以才知道梁爱华有时候会给林大明钱。”
“那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吵架都说了些什么?”邱心文急切地追问道。
林老实瞥了他一眼,诧异地问道:“梁叔叔,林大明都失踪了,你为什么还一直追着这个问?”
邱心文语塞,他总不能说怀疑梁爱华最近的反常跟林大明有关吧。顿了顿,他说:“没什么,就是很好奇。”
林老实建议:“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她,毕竟你们才是夫妻,才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关键是问了她要说啊,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知道他们是夫妻,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可梁爱华却一直不肯向他坦白,哪怕他都说出“离婚”两个字了。
看到邱心文脸上的颓败,林老实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邱心文不是第一天知道梁爱华给林大明钱了,为何会在他跟他们家都决裂的时候突然跑过来找他,莫非发生了什么?
他垂下眼帘,带着一丝阴郁问道:“她……还好吗?”
“她……你说你妈啊,还好,就前阵子病了一场,一直不见好,最近才刚好一些。”邱心文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对林老实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要上课了,我就不打扰你学习了,寒假的你妈气消了,还是回家吧。”
这种客套话林大明听过了算了,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对了,邱叔叔,林大明失踪的事,警察也来找过你了吧?”
邱心文没做亏心事,警觉性也不高,如实说:“昨天来找的。”
“哦,如果有他的消息,麻烦邱叔叔给我发个信息吧。”林老实踌躇了一下,说道。
邱心文点头答应了。
又过了几天,到了周日放假,林老实终于出了一趟校门,别的同学都去吃吃喝喝买东西,他却径自去了公安局,找到那个来调查的两个警察。
“警察叔叔好,我想问问我……林大明找到没有?”
警察看到林老实早熟的样子,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到底是血脉至亲的父子,哪怕怨林大明,这孩子心里也还是关心他的。
因为林老实是家属,警察跟他如实讲了讲案情:“目前还没找到,不过我们查到了一条新的线索,林大明在外负债29000元。其中一笔是赌债,当时城中村的范学友威胁过他,要他在半个月内还上这笔钱。他就失踪在这笔欠款到期的前两天。”
“警方是怀疑他因为还不起赌债跑了?”林老实问道。
警察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林老实点点头,没再多说。他总算明白林大明前一阵子为何会疯狂地打他电话,发他信息,甚至跑到学校门口蹲守他了,原来是欠了赌债,急着还钱,所以一直想从他这里扣出钱来。
那时候可以看出,林大明没有因为欠了赌债就跑路的意思。况且林大明好吃懒做,身上没钱,这么冷的天,衣服也都没带,能跑哪儿去?出门在外,住宿吃饭哪样不花钱?没钱他根本走不远。
而且林大明既然会找他要钱,没道理会放过梁爱华这条生财之道。这十几年,但凡没钱的时候,林大明就会厚颜无耻地找上梁爱华。29000对林大明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但对才拿了五十万拆迁款的梁爱华来说算不了什么。
所以林老实怀疑,林大明肯定也找过梁爱华。梁爱华应该是没答应,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俩才知道。
不过梁爱华肯定多少知道些什么。
是与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离开公安局后,林老实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家邮局,将一份署名为“知情人”三个字的信投进了邮筒。
翌日,梁爱华站在收银台前结账,一个邮递员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梁爱华在吗?”
“这里,有事吗?”梁爱华把工作交给一个员工,走了出去。
邮递员从邮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梁爱华:“你的信!”
说罢,匆匆忙忙地走了。
梁爱华不解地看着信,狐疑极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寄平邮信给她?
她靠在玻璃柜台边,撕开了信纸,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信纸,打开。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信纸,大街上到处都能买到,上面没有抬头也没有问候,就在信纸的中间留了孤零零的几个字。
199x年,8月,安市东风公园,杨思思
看到这十几个字,梁爱华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一晃,人跟着往下一倒,竟一屁股顺着光滑的玻璃柜台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这动静惊动了店里的员工和顾客。两个离得近的店员马上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扶起了梁爱华:“老板娘,老板娘,你没事吧?”
梁爱华死死攥紧那张纸,捏成一团,生怕她们看见了,嘴唇哆嗦了两家下,喊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没事,扶我过去……”
两个员工把她扶到后面的那间小办公室的椅子上,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手里热水的温度从指间蔓延到心脏,梁爱华渐渐缓过神来,摆了摆手:“我没事,坐一会儿就好,你们出去忙吧!”
打发走了两个员工,她颤抖着手抖开了那张纸,绝望地盯着中间几个字,差点将那几个字给瞪出一个窟窿。
林大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人知道16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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