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集指纹,待会儿还请你们夫妻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好。”林父黑着脸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铃声响起。
林母低头一看,是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打过来的是隔壁市的一个陌生号码。
她在隔壁市没认识的朋友啊?莫非是推销电话?犹豫了一秒,林母还是接起了电话:“喂,你好,你哪位?”
“是我……”熟悉的男声从电话中响起。
林母吃了一惊,急急忙忙地说:“喂,阿实,你跑哪里去了?家里的钱和银行卡是不是你拿的?”
听说是林老实的电话,林父立即过来,一把夺过林母手中的电话,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逆子,偷到家里来了,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你这混球,是烂到根子里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林老实,你赶紧把钱给我拿回来,不然我让警察去抓你!”
林老实站在县城有些破烂的汽车站,听到林父的威胁一点都不意外。他仰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问道:“你报警了吗?”
林父还以为他怕了,凶恶地说:“当然报了,警察就在这儿,你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不然你就等着坐牢吧。”
“呆在那个所谓的戒网瘾体校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哦,不,那地方连坐牢都不如,至少坐牢不用挨电击,不用遭遇各种恶意的惩罚。”林老实嘲笑道。
林父听了,心头的火蹭蹭蹭地往上窜,怒骂道:“老子还不是为你好,花钱送你去那里戒网瘾,你还不知好歹,你这混账东西,赶紧滚回来,不然我弄死你!”
这像是一个父亲说的话吗?他还真以为他是天王老子了。林老实懒得跟他说:“你把电话给旁边的警察。”
“你想说什么?以为我骗你了?哼,告诉你,警察就在我旁边,你要不乖乖回来,我就立案,让警察抓你回去坐牢。”林父说完就把手机递给了警察。
警察接过手机,低头看了一眼通话的号码,开了免提,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然后道:“林老实,我是xx派出所的徐警官,你拿的是自己家的钱,快回来吧,只要你父母原谅了你,不报警,警方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林老实听完后,客客气气地说:“徐警官,我猜他们现在报了警,所以才打这个电话回来,目的是为了不要浪费警力,耽误你们大家的时间。”
“林先生有这个觉悟很好。你们本来就是家庭矛盾,父母与子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你回来好好跟父母道歉,他们会原谅你的。”警察劝林老实。
林老实没接这个话题,而是直接提起他打电话回来的目的:“徐警官,我打电话回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并没有偷家里面的钱。我父母说我转走了他们银行卡上的13万对吗?”
警察点头:“没错。”
林老实接着说:“这13万不是我父母的,而是我自己挣的。前一阵我开淘宝店,挣了十几万,我父母认为我天天玩电脑,玩物丧志,有网瘾,把我骗去了西边郊区那个很出名的戒网瘾体校,将我关在了里面,并没收了我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你若不信,你可以去调查,这笔钱,是他们从我银行卡里转走的。不告而取之是为偷,要说偷,那也是他们先偷了我的钱,你要抓也应该先抓他们,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警察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内情,诧异地看向林父林母。
林父听到林老实的辩解,暴跳如雷:“老子就拿你的钱怎么啦?你都是老子生的,没老子有你?你的还不都是我的?林老实,你信不信,老子把你打死了,都没人敢管!”
电话那端的林老实听到这话,理都不理他的叫嚣,继续对警察说:“徐警官,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我也是不想你们白白忙活一场,所以才特意借了别人的手机打电话回来,告诉你这个事。毕竟警力有限,应该用到更有用的地方。”
真是个狡猾的小子。徐警官心里明白,林老实打这个电话回来,其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警方立案抓捕他。但人说话漂亮啊,有理有据,听着就舒服,而且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如果这笔钱是在林老实不知情的情况下,由林父林母转走的,那他这行为也谈不上犯罪。
相形之下,粗俗、暴躁、蛮横、唯我独尊的林父就很不讨喜了。更何况,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他不尊重自己的儿子在先。
“我们会调查你说的情况。”警察客观地说。不过其实没什么好调查的了,转账记录去银行一查就知,而且刚才林父话里话外已经承认了。
林老实不怕他查,感激地说:“那就麻烦徐警官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再见。”
说罢,林老实干脆利落地将手机挂掉了,然后走到汽车站门口那个男人面前,将手机还给了他,还递了十块钱给他:“哥,谢谢你,我的电话打完了。”
男人接过电话和钱,眼神无意识地扫到了林老实手里那张车票,上面写着从中林-江芦。
“小事,客气了。”男人笑嘻嘻地接过了手机。打几分钟就能收十块钱,是他赚到了。
林老实朝他点点头,笑着说:“我要走了,再会。”
男人看着他检票通过了进了车站,没说什么,拿着自己的手机出去干活了。
***
林家这边,挂断电话后,警察问林父林母:“这13万本来就是林老实的?”
林父不服气:“什么他的,他是我儿子,他都是老子生的,他有什么不是我的?”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还真以为他是封建社会的大家长呢。孩子已经成年,那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人格独立,财产独立。如果父母年迈,丧失了劳动能力,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这是应该的,但不能说,子女挣的都是父母的,要无条件上缴,法律都没这个说法。
现在债都不及父母与子女了,父母或子女一方欠下的债务,另外一方只要没继承财产,都不用必须给对方还。哪还有一方挣的要无条件归另一方这个道理。
不过这林家两口子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固执地认为,自己生了孩子,就能替对方做主,什么都他们说了算了,他们能管儿子一辈子。
这样的人,徐警官见多了,他不理会林父的问题,转而问相对好说话一点的林母:“这笔钱是你们不经林老实同意,就从他的账户里转走的吗?”
林母比较怕警察,咬住下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对,不过我们是他的父母,转走他卡里的钱不犯法吧。”
徐警官说:“那他拿走自己挣的这笔钱也不犯法,就算上了法院,这个案子也没法判,我劝你们放弃吧!”
立什么案,这不是浪费他们的时间吗?
林父不服气:“我是他老子,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就不能花他的钱了?”
徐警官看出来了,这人拧得很,敷衍道:“你们如果执意要立案,就跟我们去派出所吧,先做笔录,警方会调查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最后法院会怎么判,谁也说不好。”
这都什么话,林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林母知道他很生气,怕他跟警方发生争执和冲突,赶紧拽了拽他,小声提醒他:“咱们先把阿实找回来吧,报警就算了。”
林父一想也是,警方的态度变化他又不是没看见,指望他们,搞不好那臭小子都把钱花光了,都还没把人抓回来。
他恼怒地一挥手说:“走吧,走吧,这都是我们的家务事,我们不报警了,这总行了吧!”
他不立案,他们还省一桩事。警察和保安很干脆地走了。
林父恼怒地瞥了一眼外面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啪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这些八婆的窥探。
关上门后,林父立即问林母:“他的手机给我,你马上给体校那边打个电话,告诉他们那个混账跑了。”
“哦。”林母点头,两人分头行动。
林父翻到刚才那个来电,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接了起来。
“喂,你好,我想问一下,刚才那个借你打电话的小子去哪里了?你目前在什么地方?”林父压下心里的火气,客客气气地说。
接起电话的男人翻了一下来电显示,有谱了。哟,又有人给他送钱来了,他弹了弹烟灰,笑嘻嘻地说:“知道啊,我在中林汽车站呢,刚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张车票进了汽车站检票口。”
一听这个林父就来了精神,他马上问道:“那你知道他买了去哪里的车票吗?”
中林只是个小县城,除了去附近的乡镇车子比较多以外,去其他县城、市里面、省城的车辆都比较少,一天也就几趟。林老实肯定不会去小乡镇,因为很多乡镇连旅馆都没有,人生地不熟的,他去那地方干什么?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去其他县市了,按照时间估算,他现在很可能刚上车,说不定车子还没出发,他们只要知道他的目的地,马上赶过去肯定能追到他。
男人听了这话,砸了咂嘴巴说:“这个嘛,他刚才借我的手机打电话,就给了我五十块钱。我这总不能前脚才收了他的钱,后脚就把人给卖了吧!”
要不卖,啰啰嗦嗦说这么一大堆干什么?
林父识破了男人的目的,怕耽搁了时间让林老实跑了,也顾不得跟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家伙讨价还价了:“你告诉我,他买了去哪儿的车票,我给你手机充一百块钱话费。”
说两句话就又得一百块钱,今天真是发财了,男人很高兴,乐呵呵地说:“好吧,既然你诚意这么足,那等你充了话费,我就告诉你他买了去哪儿的票吧。”
林父很想让他先告诉自己林老实人去哪儿了,可他明白,自己不充话费,这个男人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好,你等一会儿,我充了再打给你。”林父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看林母还在跟体校的人通话,马上接过手机。
“喂,我是林老实他爸,对,他偷偷从家里面跑了。你们学校当初不是说过,学员跑了,也会帮忙抓回来吗?什么,还要一千块钱?你们怎么又要收钱啊。好,路费就路费,我给,一会儿就去你们学校交钱签合同,麻烦你们马上出发,一定要尽快把他抓回来,他刚才在中林县,已经买了汽车旁,具体要去哪儿,我待会儿告诉你们。”
林父跟体校的人谈妥后就迅速出了门。
林母着急地跟在他后面,问道:“老林,你这是要去哪里?”
林父说:“先充话费,再去戒网瘾体校交一千块钱。”
“我跟你一起。”林母在家坐不住,连忙跟了上去。
两口子先去楼下街边的通讯营业厅,给那个男人充了一百块钱的话费。然后林父又打了电话过去问他:“现在可以说我儿子买了去哪里的车票吧?”
那个男人这次很好说话:“江芦,他买的是去江芦的车票,一天六趟,这是今天最后一趟车,再过五分钟就要发车了,你们赶紧来吧!”
林父没听他啰嗦,赶紧挂了电话,把这个信息告诉了戒网瘾体校那所谓的老师。
戒网瘾体校派出了陈教官和另外两个人高马大的教官一起去抓林老实。他们开了一辆越野车,现在已经快开出城了,听说了目的地后,陈教官直接将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直奔江芦而去,打算在目的地去等林老实。
因为他们不是警察,没有执法权,半路上也不可能将客车拦下来,而且他们也不认识去江芦的客车,搞不好会错过。还不如去终点站守株待兔。
林父和林母迅速赶去郊区,又签了一份委托协议,委托戒网瘾体校将林老实给带回来,然后还交了一千块的路费。
两口子交了钱匆匆从郊区赶回家,天已经黑了。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林父说:“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了,中林到江芦的车到达时间是七点,现在应该到了。”
林母焦虑不安地说:“那他们会逮到他吗啊?”
这谁知道。林父沉默了一会儿说:“等吧,他们体校处理过不少这种逃跑的事情,大部分都被抓回来了。一会儿应该就有消息了。”
林母只得按捺下急切的心情,盯着挂在墙上的钟,看着秒针滴滴答答地走,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特别地慢。
而江芦这边,陈教官三人因为走高速,中途不停,抄了捷径,所以比客车预计到达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江芦汽车站。
三人将车子停在了汽车站的停车场里,然后下车先去站里面询问工作人员,客车到达的大概时间,然后分为两组,没跟林老实打过交道那个教官去了入站口那里盯着中林开来的车子进站。而陈教官则领着另外一个教官躲到出站口的阴影处,等林老实出来。
差五分钟到七点,在抽烟的陈教官就听到同事打来电话说:“从中林来的车子进站了。”
陈教官来了精神,立即将烟头当地上一丢,脚一踩,碾了碾,将火星子踩灭,然后叫上另外一个人:“来了,注意了,盯着出来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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