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医院的责任。”
对林老实为何会入院,护士长心里清楚得很,因而很不耐烦,现在知道找儿子,担心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早干嘛去了?把亲儿子逼得跳楼,受了伤不敢住院,拔了针就跑,就是不愿意跟他们回家,好意思朝他们医院发火,脸呢?
“随便你,我们医院没有违规行为,一切都符合法律和医院的规章制度。”护士长不惧,还叫来保安,将林父林母拉出去,免得他们在门口大声嚷嚷,影响一楼病人休息。
林父不甘不愿地被拉了出去,临走时,还恨恨地表示:“你……你们医院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我要去投诉你们,我要告去法院告你们……”
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的病人家属都看不下去了:“你儿子有手有脚,那么大的人了,他要走,医院能怎么办?总不能强制拦着他吧?这可是犯法的。你不反思反思你儿子为什么连病都不治了就要跑,就是不愿意回家,反而来怪医院,好没道理。”
另一人听了,嘻嘻哈哈讥笑林父:“他才不觉得是犯法呢,他们专干这种犯法的事,所以以为人人都跟他们一样呢!”
“就是,人家医院帮他们找了人,调了监控,明明是他儿子自己走了,人家能怎么办嘛?他非要赖医院,以为医院是那什么戒网瘾体校啊!”
“这时候知道关心儿子了,早干嘛去了?都差点把儿子逼死了,还好意思怪医院,找医院的麻烦。”
“我看他是想趁机讹医院一笔钱吧,说不定他儿子就是他藏了起来,不然怎么那么巧,他儿子一失踪,他就回来了,还非要让人医院把人给他找出来。”
……
这些病人家属们你一眼我一语,把林父林母说得那个面红耳赤,七窍生烟。
林父甩开保安的手,指着那些病人家属:“你……你,你们,我要去告诉你们诽谤造谣,污蔑我们……”
一个年轻人笑了:“原来你还懂法啊?那你强制把你儿子关进那什么破戒网瘾体校,让他在里面挨打挨点击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法律呢!”
“算了吧,这种人,对他有利他就拿法律唬人,对他不利的时候他就拿道德传统说事。这种自私的人我见多了,法律也好,道德也好,美好传统也罢,都是砖头,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林父便是再会说,也说不过这么多人,更何况他的脾气暴躁,口才并不好,被人说得耳根子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的。
林母见了,唯恐他跟这些人发生冲突,赶紧拉住了他:“老林算了,走吧,咱们先想办法找到阿实。他身上带着伤呢,还有脑震荡,万一在外面有个什么好歹怎么办?”
要不是这小子,自己会被人这么奚落嘲笑?林父心头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对林老实的担忧被愤怒给取代了 ,一拂袖:“随便他,他爱在外面浪就在外面浪,总有他后悔的一天,我等着他回来求我!”
说罢气冲冲地走出了医院。
林母赶紧追了出去,两口子跑出了医院,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脸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几分钟,林母抹了把眼泪:“老林,你说阿实会去哪里啊?这省城他可没熟人,钱也撒光了……”
提起钱,林父就恼火:“不要提这个败家子。他爱干嘛就干嘛吧,不是嫌我管得宽,认为我对不起他吗?好,以后我就不管他了,他爱干嘛就干嘛,就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不管他,这总行了吧!”
林母瞧他这话不像是说笑,惊呆了,愣住了:“这怎么行呢?老林,你别说气话了,咱们就阿实一个孩子啊,他……他要是不回去了,以后咱们俩怎么办?”
“凉拌,别找了,找了他又嫌我们多事。走,买票回家吧!”林父拉着林母强硬地说。
林母心肠比较软,有点不放心:“可他的身体还没好……”
“行,你要不放心,你就留在这里找他吧。我是不管这个逆子了。”林父甩开了林母的手,大步走了。
林母犹豫了一会儿,追了上去,只是不停地抹眼泪。
林父见了来气:“你哭什么?那小子又不傻,他身上就那么点钱,迟早会花光,花光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不是得回来找老子,不然谁给他买房子,谁给他娶媳妇儿?除了我们,谁还管他?”
林母瞧他说得笃定,再一想现在儿子这么排斥他们,为了躲着他们,连病都不治了。即便是找到他,依父子俩现在的状况,肯定得吵起来,不如暂时让他在外面冷静冷静。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明白的,哪里都不如家里好。
自我说服了一番,林母长吁短叹地跟着林父走了。
***
这厢,吴飞顺利地把车子开出了医院,又开了几里路后,他问林老实:“去哪里?你想好了吗?”
林老实坐了起来,不答反问:“你是一个人住,还是跟家人或者女朋友住?”
吴飞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林老实说:“你要是一个人,那能不能让我在你那儿住一段时间?我照市价付租金。你知道的,戒网瘾体校在系统内有熟人,能查到我的行踪,我要是住了酒店,他们会第一时间发现我。”
吴飞犹豫了两秒,同意了:“我的房子是租的,一室一厅,只有一间卧室,你要去我那儿,那就只能睡沙发了。”
“现在能有个安全的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谢谢你的收留。”林老实感激地说。
吴飞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从镜子里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问道:“你的伤怎么办?要不要买点药?”
“不用,我休息休息就好了。”林老实按住头说。他身上都是皮外伤,最难受的其实是脑震荡。
吴飞显然对这个病有所了解,特意将车子开得慢了一些,还耐着性子叮嘱了林老实两句:“你回去后好好躺几天。脑震荡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得好好歇息。”
“嗯,”林老实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窗外,忽地看到了路边有家银行,连忙说道,“停一下,我去取点钱。”
吴飞没停,嘟囔道:“钱就算了,反正你住客厅的沙发。你也别想那么多,先把伤养好。”
林老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套蓝白交加,过分宽松的病员服,只得打消了去取钱的念头。穿这一身出现在银行的自助取款机旁,真的是太打眼了。
算了,先休息几天再想其他事。
两人回到了吴飞家。
大家都早饭午饭两顿没吃,这会儿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吴飞问林老实:“你想吃什么?我去楼下给你打包一份。”
林老实因为脑震荡,有点恶心,不大想吃,边说:“清淡一点,随便都行,我不挑食。”
于是吴飞给他打包了一份蔬菜瘦肉粥回来。
吃过饭,林老实躺在沙发上休息,吴飞拿出本子和笔坐到他对面说:“耽搁你一会儿,说好的独家专访。”
林老实朝他一努下巴:“你看电视。”
吴飞扭头,这是本地的午间新闻,刚好播到林老实跳楼这条新闻,时间不长,短短十来秒,画面一闪而逝,接着又播下一条新闻去了。虽然时间短,可非常精炼,几句话就把事情的前因经过结果给讲清楚了。
林老实按了一下遥控器,关了电视,问吴飞:“现在采访还有什么意思?就报道我怎么被送进戒网瘾学校?怎么想不开跳楼了?这些其他媒体应该早就报道了吧!有什么稀奇的?”
吴飞有点郁闷,确实,就像林老实所说,午间新闻已经报道得很清楚,他再报道,哪怕更详细,也不过是拾人牙慧,没什么新鲜的。而新闻新闻,关键要素就是新。
至于林老实的详细心里路程,在目前的热度下,恐怕没多少人详细看。
但吴飞不认输,他说:“那你就跟我详细地讲讲戒网瘾体校呗,还有里面比较典型的案例。”
林老实答应了,他如实将自己是怎么被骗进去,在里面又发生了什么,还有他所见过的,所听过的因为种种稀奇古怪的原因被抓进去的可怜人,逃跑又被抓回去的案例以及戒网瘾体校的种种惩罚措施、洗脑手段,都跟吴飞讲了一遍。
这些内容很杂,林老实也不知道哪些吴飞能用,哪些不能用,索性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尽可能地说得详细一些。
这一说就是两个小时。
见林老实脸上出现了疲态,吴飞这才想起林老实还是个病人,立即将本子合了起来,录音笔一关,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谢谢你跟我讲这么多,我先整理整理资料,你休息一会儿吧。”
吴飞回了报社,写了一篇五六百字的新闻,重点写跳楼的事,跟其他媒体的新闻报道大同小异。
至于林老实跟他讲的这些,他打算整理整理,根据这些写一篇深度报道。深度报道时效性没那么强,但得有特别的观点,具备一定的思想深度。
这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写完的,吴飞一边忙着每天的日常工作,一边整理这个稿子。
三天就这样一晃而过了。
林老实躺了三天,头总算不晕不难受了,估计脑震荡是好了。身体一好,他就出了一趟门,因为他现在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身上这套衣服都是穿吴飞的。
别的不提,总得出去买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这几天吃的用的都是吴飞的钱,他也不能总花别人的,
于是他出去,找了一家离吴飞家比较远的银行,取了钱,买了衣服和日用品回来。
这天晚上,等吴飞下班回家时,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他舔了舔唇,走到厨房就看到林老实在燃气灶前忙活。
“你还会做饭?”吴飞是真的很惊讶,现在单身的小年轻有多少会做饭的?就算会,一个人也懒得做,用外卖食堂将就算了。
林老实耸了耸肩:“这有什么稀奇的,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无以为报,就给你做顿晚饭吧。快好了,你去洗手吧。”
吴飞放好包,洗完手出来,林老实已经将菜端上了桌,一荤一素一汤,寻常的家常菜,不过对吃腻了外卖和食堂的吴飞来说,这可是一顿难得的美食。
“真看不出来,你手艺还不错,比许多小饭馆都做得好吃。哥们,不错啊。”吴飞吃得意犹未尽,拍了拍林老实的肩,然后说,“你做饭我洗碗,你歇着去吧。”
林老实没推辞,坐到了沙发上。
等吴飞收拾好出来,坐到他侧边的沙发上看电视时,他像是变魔法一样,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叠红红的钞票。
吴飞吓了一跳:“都说不收钱了,你干嘛这么客气!要不好意思,那明天继续做饭吧,我们报社食堂的饭真是难吃死了。”
林老实看了他一眼:“这不是给你的房租和生活费。而是想托你给我买个电脑和无线网卡,我对省城不熟,不知道电脑城在哪儿。”
这有什么难的,吴飞接过钱问林老实:“你想买什么价位的本子?”
“一般的,能上网就行,我不玩游戏。”林老实说。
吴飞点头:“行,明白了,我明天就去给你买电脑。”
想了一下,可能是想到林老实如今的处境,他又说:“其实你不用买电脑的,我的笔记本除了我晚上工作的时候,你想玩可以随便玩。”
说完,他进房间里,把自己的笔记本打开,拿了出来,递给林老实。
林老实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那个标题为“关于戒网瘾体校的深度报道”的文档。这估计还只是个初稿,所以标题都这么敷衍直白。
“你真打算写这个?”林老实把电脑屏幕转到他面前,“这个新闻的热度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吧?”
现在每天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各种层出不穷的新闻冒出来,除了大灾大难或者郭嘉大事,很难有新闻能一直霸屏,不消半天就会被刷下去。
吴飞点头:“嗯,不过我还是想写写。”
从林老实这儿知道了很多戒网瘾体校的事,他又从网上了解了一些,知道得越多后,他对这个组织就越痛恨,也越发坚定了他写这样一篇深度报答的决心。
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了解、关注戒网瘾体校。报道新闻事实,这是他作为一个媒体从业人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林老实合上了笔记本,放到一边,抬头笑看着吴飞说:“写这样一篇新闻报道有什么用?你想不想干一票大的?报道一个独家新闻?”
这不是林老实第一次说要干大的了。
吴飞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林老实定定地看着他,说出了一个吴飞完全没想到的答案:“我准备起诉我的父母和戒网瘾体校,告他们侵犯了我的人身自由,给我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索赔一元精神损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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