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内。
魏沉碧站在一面化妆镜前, 身形挺拔如松,眼眸里没有多少情绪,直直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开口道:
“魏沉白,出来。”
先前因为那莫名的心悸感, 她才从疗伤的状态里醒过来, 强行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
按照以往的恢复程度来看,魏沉碧应当在一个月后伤势完全恢复时, 才能够将魏沉白给摁入意识深渊。
这回实在……太过特殊,以至于她在看到江静影的时候,都能明显地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太对劲, 让她不由觉得奇怪。
昨天醒来的时候, 魏沉白还是往日那种疯狂给她找事的状态,故而今日早上起来,魏沉碧看见江静影身上痕迹时,还以为是魏沉白真不顾自己的警告, 强行打破了规矩。
结果——
并不是这样。
魏沉碧想到对方的模样,慢慢地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那胸膛里应当是空荡荡的。
她的七情六欲, 都随着心脏的丢失一同离开了她。
从小到大,不论是对身边的亲人, 还是魏家的那些主顾,亦或者是同行们,她都没有太多的感觉。
世界在她的脑海中仿佛被隐隐绰绰隔开了, 春夏秋冬在她的生命里都是一个颜色,无论见过多少人都仿佛是过客,她明白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触动。
更不要说对谁产生特殊的感觉了。
直到……
魏沉白给她弄出的这个意外。
镜子映照出她那双冷淡的眼睛,但若是有稍微认识她的人在,就能发觉魏沉碧眼底有一层非常浅的、不易让人察觉的烦躁。
那是一种对事情脱离掌控的不自在感。
魏沉碧耐心等了许久,都没听见魏沉白的动静——这人向来热爱同她作对。
她想让对方出来,对方就一动不动地装死,她让对方安分点的时候,魏沉白就非要给她惹出事情来。
但今天魏沉碧的心情不算好,耐心也相当差,见状拧了下眉头,很快——
她手腕上的金色手环又亮了起来。
金色的光先还是隐隐绰绰的,后来那光芒越来越盛,仿佛将天上的日光都收入其中。
温暖过了火,就是让人难耐的灼热了。
尤其是对于鬼怪而言,这光本身就让他们难受,何况还是如此强烈的光,让人觉得灵魂都随之震荡。
魏沉白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占据了她半边的面容,眼睛里都是暴躁的情绪。
此刻镜中映照出的人,半边是冷静淡然的样子,另外的半边眼底写着什么却昭然若揭,乍一看去,倒像是被拼凑出来的图片。
“臭尼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魏沉碧不为所动,心中却隐约知道自己的情绪比起往日而言确实有点儿不寻常,她并不和魏沉白扯皮,直言道:“你和那个女演员是怎么回事?”
魏沉白哼了一下,明明是同样的声音,却总能说出一种有别于原本声线的特殊味道来:
“如你所见——我对她的灵魂味道很感兴趣,这不是被你和小黑拦住了吗?”
魏沉碧垂了垂眼眸,瞧见化妆桌边缘沾染的不知是眼影还是什么高光粉末,盯着那亮闪闪的痕迹,继续问:
“那你为什么对她心动?”
魏沉白挑了挑半边眉头,眼中露出明显的嘲笑来,或许是她眉宇间的戾气太重,和另一边的冷静比起来,就显出几分妖异,仿佛将一位高高在上的神仙和地狱里最堕落的魔鬼,同时注入了一具躯体当中。
“哈?心动?你在说什么?我们一体三魂,你为主导,你这家伙连情根都没有,我能怎么动?嗯?”
魏沉白用极度嘲讽的神情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看着一个弱智。
魏沉碧抿了一下唇。
要不是因为魏沉白当时对江静影的情绪波动太大,她绝不可能被惊动。
当然……
她的身体状况,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应当是错觉吧。
魏沉碧想。
在魏沉白嘲笑完之后,魏沉碧换了另一个话题:“演戏我并不擅长,如果你没有签约,那我就——”
“呵。”魏沉白打断了她的话语,奚落她:“怎么,我以为你们安南魏家在这样的聚阴之地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如今你却对这些一无所知的人见死不救?”
“啧啧,你好冷漠。”魏沉白拉起半边唇角,不紧不慢地下了个定论。
魏沉碧不为所动,事实上,旁人总以为她作为这一代玄学世家的佼佼者,必定是正义加身,会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类型——
但事实恰好相反。
她很难同旁人产生情绪的共鸣,每一次的出手,都是魏家对她下达了明确的指令,才会有所动作。
其余时刻,哪怕是魏家人在她的面前被鬼怪所杀,连热血都溅在她的脸上,魏沉碧也只会静静地看一眼对方,在鬼怪并无挑衅她的情况下,甚至能在她的眼底堂而皇之地逃掉。
之所以对魏沉白和魏沉黑有所约束,亦然是同样照搬了魏家的指示。
这两个家伙是从她有意识开始,就同她在一起的,她无法将这两魂剥离出去,连她们犯下的罪都得跟着承担,魏沉碧冷漠归冷漠,却不是不知道痛的。
如今她身上还未恢复的伤,并不是在同鬼怪对敌的时候被打的,而是魏沉白先前在世家玄学大会上,将一个看不顺眼的另一世家继承人坑害到一处阴尸地去,差点导致那一门户断了传承——
魏家被她连累,才下了如此责罚,甚至还在她的手腕上刻下咒语,让她好好约束魏沉白同魏沉黑。
那金色的环对魏沉白的伤害会大一点,但毕竟两人是共同身体,魏沉碧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到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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