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撵缓缓地行走在宫道上,不断地有人退靠向墙边,低着头却也忍不住偷瞥几眼,以一种震惊而羡慕亦或是妒恨的眼光打量着陆景初。
她依旧熟视无睹,泰然自若。
偌大的宫廷,豪华的御撵,居高临下的姿态,是多少人所向往的,又是多少人穷奇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这样的荣耀真的有那么美好那么诱人吗?
陆景初一身白衣倚在明黄的靠背上,打量着这些被宫墙围得严严实实的宫殿,里面有多少女人要在这里耗尽一生,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站得再高也走不出这一方宫墙,也更不可能得到帝王唯一的爱。
莫说唯一,能得到一分真心怕都是奢求。
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但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她的追求和别人不同,所以面对事物的心态自也是不同,她无法理解别人的快乐,别人也无法理解她的悲伤。
天色渐渐阴沉了,周围刮起了一阵阵的风,怕是要下雨了。
抬着御撵的宫人慢慢加快了脚步,引得座椅上方的圆形伞帐上垂下来的流苏绳一晃一晃的。
“前面何人,还不快让开。”桂安看了一眼前面宫道中央正背着他们缓步而行的两名女子,尖着嗓子叫道。
试问天下,没有人敢御撵的路。
听到桂安的叫声,慧妃转头看去,入目的便是明黄色绸缎铺垫的座椅间那抹白色的身影,眼眸一暗,带着一抹幽深的光。
“雪妹妹,咱们站到边上去让让。”她拉着穿着华丽宫裙的雪妃往边上走。
雪妃是这几天刚入宫的,同入宫的还有两名贵人和三名嫔位,几人之中,就属她的位份最高,而她的父亲也是现在的丞相。
年方十六岁,年轻俏丽的脸蛋上满是凌人的傲气,回头看向御撵,自然也是将注意力都移到了陆景初身上,眸中窜起细小的火光,紧攥着拳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桂安这才看清楚两人,急声道:“慧妃娘娘和雪妃娘娘先让一下吧,不然咱们过不去!奴才受皇上的命,急着送陆姑娘回宫呢!”
慧妃有些害怕地拉着雪妃急急往旁边走:“妹妹可别惹上这位陆姑娘了,她可是皇上心头的宝!”
“陆姑娘?”雪妃奇怪地皱起了柳眉,靠墙站着,心里极度郁闷,“陆姑娘是个什么东西?皇上都没给个封号吗?”
“哎呀,妹妹可不能乱说话!”慧妃吓得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看着御撵慢慢走近,雪妃毫不畏惧地抬着头打量着上座的陆景初,而陆景初也正好移过目光,看向她们两人,淡漠无波。
“果真是个美人,难怪皇上喜欢!她多大了?什么时候入宫的?”雪妃锲而不舍地想打探到她的底细。
慧妃眼里精光点点,微微低着头感叹道:“算来也有十八多了吧,入宫还不到半个月呢,那可是专宠盛隆!”
“她什么来路啊?十八多了,为什么还没有一个合适一点名分?陆姑娘,陆姑娘,听着还真以为是个什么身家清白的姑娘!”
“妹妹,你不知道啊?”慧妃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随即又摇头道:“算了算了,我不能多说。”
“姐姐!”雪妃挽着她的手臂怪嗔一声,撒娇道:“人家又不是什么外人,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那好吧,我说了,你可别出去瞎说!”微微思量一下,她在她耳边小声道:“她是之前的睿王妃,也就是前相府小姐陆景初!”
“什么?”雪妃一下子惊叫出声,慧妃赶紧捂住她的嘴。
“你小声点,毕竟是丑事,可不能张扬了出去。”
“啊呸!真不要脸。”雪妃低啐一声,满眼鄙夷。
御撵从身前错身而过的时候,雪妃眸光一闪,嬉笑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姐姐,你知道吗?我进宫前可看过一件趣事呢!有一个女人,她明明是有夫之妇,还去勾引我二哥,妄想着趁机上位踢掉我原来可怜的二嫂,结果那个女人的丈夫生生被她气死了!哎哟,我真替那个男人不值,娶什么样的女人不好,偏偏娶这样一个狼心狗肺水性杨花的女人,真是上辈子造的孽。结果呢,这女人还真的勾搭上我那被蒙了眼的二哥,不过我爹自然是不准我二哥娶她了,所以只能在外面养着,连个名分都不能给,那女子还骄傲得翘上天了,以为自己野鸡就变凤凰了,呵呵……你说可不可笑!可怜她那阴间的丈夫,一个人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呢!棺材里面的尸体肯定都是死不瞑目的!”
慧妃听得冷汗涔涔,这女人还真敢说!
陆景初坐在御撵上,脸色一寸寸变白,手指紧抠着椅臂,仿佛要嵌入木头里。
“停下来。”她抑制着内心的颤动,低声说着。
桂安立刻招手示意他们停下来,他的脸色也阴沉的厉害,这话里面的涵义,知道陆景初身份的,怕都是能够听懂。
她回头看向已经隔了好几步远的慧妃和雪妃,最后视线定格在仍然嘴角含笑的雪妃身上,苍白的唇角轻轻牵动着:“你在说什么?”
“陆姑娘是吧,你也想听我讲的故事啊!”雪妃友好地看着她笑道:“哎哟,那样的女人不提了,提着让人生气!反正就是一个抛弃丈夫,贪图荣华富贵的贱女人,咱们不提她了。我二哥也只是玩玩而已,那女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连个名分都没有,等我二哥玩腻了,看她能嚣张到哪去!”
桂安眼色一沉,“雪妃娘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辞,宫里不是嚼舌根的地方!”
“哟,这不是皇上身边的桂公公吗?不过一个阉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本宫了!”雪妃高傲地冷哼一声,全然不管桂安青紫的脸色,还是慧妃拉了拉她,对着桂安笑道:“雪妃妹妹刚进宫,性子天真活泼了些,说话也随意了些,但是没什么恶意的,桂公公多包涵!”
桂安暗自冷笑,还是不懂声色地微鞠躬道:“说哪里的话,奴才不敢有什么想法,奴才就是个低等的下人而已!”
心里不禁想到,和慧妃对比起来,雪妃着实是个没有脑子的蠢女人,这样的女人,不用他来收拾,自然有人解决掉她。就是眼前言笑温柔的慧妃,可能也是会在背后插两把刀的。后宫里面,最短命的就是这样的蠢女人,咱们走着瞧好了,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桂公公,不用理她们,只当学了一句俗语,狗眼看人低!”陆景初坐在座椅上,淡淡地说着,脸色依旧白得厉害。
“你说谁是狗?”雪妃气得伸着手指指着她。
陆景初不想跟她吵,心里很低落,很难受,身体有些脱力地靠在椅背上,轻声道:“桂公公,我们走吧。”
桂安忍不住瞪了那两人一眼,然后示意大家继续前行。
“唉,你别跟她吵了!”慧妃低声嘱咐着,“她可嚣张得厉害,上次在御花园里公然说她就是要恃宠而骄,还说让咱们有本事就争宠去,我可不敢惹她了!”
“啊呸!她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皇上还真爱上她了?我才不相信呢!一个别人用过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喜欢,不过是看她那张脸还过得去,玩玩而已。”雪妃一激动,又说的有些大声。“况且你看看她有什么,都家破人亡了,还能嚣张到哪去?我看她家人八成就是她给克死的!听说睿王不是在宫里养病吗?说不定就要被她给克死了。”
陆景初脸色更加白了一分,紧咬着下唇,却还是止不住从眼里滑出的眼泪。
就连桂安这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刚准备出声,陆景初就先出声道:“你是雪妃对吗?”
雪妃桀骜的目光直视着她,她苍白的脸上还有泪横,她又没打她,哭什么哭!
她不服气地道:“是又怎样?”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祸从口出?”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规矩?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坐皇上的御撵,你还有没有把皇上和大家放在眼里?”
“雪妃娘娘,不得对陆姑娘无礼!”桂安沉着脸色,“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哪里轮到其他人说三道四!”
“皇上就是被她给迷惑了,桂公公,你在皇上身前,怎么也不开导几句,任由皇上这样被她蛊惑,置江山社稷于何地?”雪妃说的脸色愤慨。
风愈见刮得大了,衣衫都被吹得梭梭作响。头顶上的阴霾,亦如陆景初的心情,她木然地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从御撵上走了下去,慢慢站到雪妃面前。
冷意十足的目光,让雪妃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我是没有什么身份,那你又是什么身份?”指甲几乎攥入掌心,她才能平静地说完一句话。
慧妃将雪妃往后拉了拉,讨笑道:“雪妃妹妹年轻,陆姑娘别跟她计较!”
一听这话,雪妃就更气了,好歹她也是皇上的妃子,他爹是当朝丞相,凭什么这样低声下气?
挣开慧妃的牵拉,她上前一步道:“我是皇上正式册封的妃子,我爹还是当朝丞相,我姐姐是吏部侍郎的正房夫人,你说,我是什么身份?这个身份满意吗?”
当朝丞相这四个字,让陆景初眼睫微颤,对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爹不在了,自然有人来顶替丞相这个位置,而面前的这位雪妃,才是正宗的相府小姐。
雪妃看陆景初突然黯然的神色,以为她畏惧了,神色便又高傲了一分。
桂安看了看天空,有些忧心地走上前道:“陆姑娘,奴才送您回去吧,怕是一会儿要下雨了。”
“既然是皇上的妃子,那恕我问一句,妃子和皇上,那一个大?”陆景初缓了缓混乱的心神,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桂安不太懂她的意思,只是低头恭敬地答道:“当然是皇上大,这世上,无论是谁,皇上都是最大的!”
“那就好。”苍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她转开身子对桂安吩咐道:“雪妃娘娘年少不更事,替我教一下她规矩,掌嘴二十。”
桂安面色一滞,雪妃已经气愤出声:“你当你是谁啊?凭什么都听你的?”
陆景初从袖口里拿出了一面金牌,淡定从容地道:“这是你们皇上给的,桂公公,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
众人一见那面金牌,立刻恭敬地跪下了身子,就连慧妃和雪妃也不得不欠身行礼。
雪妃臭着一张脸,咬牙切齿,桂安已经接下了那枚金牌,眼角有一丝笑意道:“有用,当然有用!您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奴才这就照办。”
说着,便亲自上前,佯装着有些愧疚地道:“雪妃娘娘,得罪了!”
啪的一声,在雪妃还没反应过来,就先扇出了一耳光。
“狗奴才,你敢打本宫!”雪妃捂着脸,红着眼睛怒吼。
桂安才不理她,扬手又是一巴掌。
没有一丝快感,仿佛心里早就麻木了,陆景初没有什么兴趣再停下来看这出“好戏”,便徒步往景琛宫走着。
身旁的奴才都犹豫地唤了一声:“陆姑娘,不坐吗?”
没有说话,她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像丢了魂的木偶一样,机械地走着,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春雨来的气势汹汹,豆大的雨滴直往之上拍,伴随着冷风呼啸而过,浸湿了一身的衣裳。
路上有躲雨的宫人奇怪地打量着她,却又不敢上前搭话,偶有递伞过来的宫女,都被她或忽视或拒绝了。
身上早就凉透了,却比不过心里的悲凉。一幕幕往事重叠交映着,她感觉仿佛已经一无所有了,对啊,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真的是扫把星吗?会害死所有身边的人!
“陆姑娘,你怎么在淋雨呢!”阿苏撑着雨伞急急地走过来,看到陆景初淋得惨白狼狈的一张脸,更是心疼,急忙将伞撑到她头顶上:“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快,我们先回去,不要着凉了。”
她急急地拉着陆景初走,陆景初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见到阿苏她才知道,除了阿苏,她现在身边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洛逸不在身边,连绿竹都不在身边,而爱她的爹爹和哥哥,都已经长眠地下。
她什么都没有了……
再也抑制不住,她蹲在地上,环着膝盖痛哭出声。
她过得不开心,真的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
“陆姑娘……”阿苏不知该说什么,自己的眼角也是泛酸,自从进宫以来,她几乎就没见过她笑过。
以前是那么活泼生动的人儿,现在就像一朵濒临枯萎的花朵,没有一丝生气。
陆景初不停地哭着,瘦弱的肩膀在雨中颤抖着,阿苏就站在一旁替她撑着伞,可是根本挡不住多少雨,两人都被淋得全身湿透。
阿苏几次想劝陆景初回去,可是她依旧置若罔闻,只是缩瑟着身子,几乎泣不成声。
倾盆的雨中,陆景初渐渐停止了哭泣,身子没有任何知觉地栽倒在地,平静而安详地躺在一片水泊之中。
“陆姑娘!”阿苏大惊失色,手里的伞攸然滑落。
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她也回到了景琛宫的床上。浑身发烫,就连阖上的眼皮都觉得烫得厉害。
嗓子干疼得厉害,她忍不住轻咳出声。
“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欣喜的声音,不一会儿身子便被轻轻扶起,装着温水的水杯递到了嘴边。
陆景初张嘴喝了几口,才觉得稍微好受一点。
“对不起……”元洛琛迟疑着,还是道了歉:“雪妃的事桂安已经和我说了,让你受委屈了!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不用了。”她的声音沙哑不堪,听得元洛琛频频皱眉。“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我不想再追究了。”
元洛琛眼里划过一道暗芒,嘴上还是应和道:“嗯,听你的就好。”
将她放回床上,他依旧守在床边,她还在发烧,身子虚弱得很,阿苏熬药去了,大概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洛琛,你放了我好不好?”她闭着眼睛,轻声询问着,身体已经使不出多大力了,她觉得她已经濒临枯竭了,再拿不出一点力量。
提到这个话题,元洛琛的脸色不可避免地沉了下来,不容置疑地道:“不要再想这件事了,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以后我不会再让别人对你欺负你了。”
陆景初眼眶更加热了,轻弯了嘴角:“欺负我的一直都是你!”
气氛又陷入沉默,陆景初脑子里一片混沌,迷迷糊糊间又陷入了昏睡。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和元洛逸正在江南的湖上泛舟,柔和的夕阳映照在湖面上,偶尔有一两条小船从身边经过,船上都是言笑晏晏的人。
他搂着她,在她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她依偎在他怀里,笑得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个梦没有持续多久,她就被元洛琛叫醒了,他的手里端着药碗,“还在发烧,我们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他软下口气,轻声哄着她。
陆景初对于他打破她如此美好的梦境这件事有些生气,撇开头朝着里侧:“我不喝。”
发烧的感觉真好,发烧了就能梦到洛逸了,她想着,嘴角有些许笑意,慢慢闭上眼睛想再次进入梦中。
元洛琛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别任性,喝了药再睡好不好?”
陆景初转过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那你让我去见洛逸好不好?”
“不好。”他的脸色再次阴沉无比,忍着胸腔中的怒火,沉声道:“你想都不用想,我再也不会让你见他,一次都不会了!”
外面出事了,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她还频频在他面前提起元洛逸,他气得想杀人。
陆景初眸光一颤,也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淡淡地哦了一声,又转头睡去。既然他不肯让她见洛逸,那她只有去梦中见他了。
元洛琛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砰的一声捏碎了手里的瓷碗,任汤药溅了满手,气闷地拂袖离去。
晚上的时候,他还是担心地有赶过来了,她的体温更高了,全身烫得厉害,可是不肯喝药,情况有些严重。
无论怎么好言相劝,她就是不肯喝,也不肯多说话,就是默默地躺在床上,仿佛难受的人不是她。
任性了一整天,第二天的时候几乎昏迷不醒了,阿苏担忧地在一旁一直哭,元洛琛心烦意乱地吼道:“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全都给朕滚出去!”
他要疯了,她没疯,他却要被逼疯了!
“你说,你究竟要我怎样?”
一掌拍碎了旁边的木桌,他对着床上的人大吼。
陆景初睫毛颤动了几下,几乎睁不开眼,微弱的声音坚决地道:“放我和洛逸离开!”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他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陆景初没再说话,陷入了深度睡眠。
元洛琛再叫她,却怎么都叫不醒了。心里恐慌至极,他颤抖地朝外面吼道:“御医!御医!把御医给朕叫进来!”
几位资深的御医都围在床边,冷汗涔涔地给她医治。
情况确实有些严重,寒气入体,引发高热,可是不肯喝药不肯吃东西,这哪里能行!再这样下去,怕是内脏都会受到严重的损伤,再喝药估计已经无济于事了。
几人围在一起,商讨了半天,最终先施了半个时辰的银针,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燥热。
“皇上,施针只是治标不治本,陆姑娘心里有心结不能打开,肝火郁结,怕是要伤及肺腑。皇上……”一位御医犹豫地道:“若是陆姑娘有什么愿望就尽量满足她吧,她身体本来虚弱,这样下去是承受不住的!”
“知道了。”他坐在桌边,低低地应了一句,眉目间满是颓废。
目光看向床上那个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的女人,眼里盈满了痛色。到底是有多爱他,能让你这样作践自己!
半夜的时候,陆景初开始剧烈咳嗽,意识并不十分清醒,只是纠结的眉目间全是痛苦之色。元洛琛坐在床边心疼地搂着她,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喂些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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