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关掉了电视。
他以为自己反应敏捷,却听见徐白出声问道:“为什么你不继续看了?”
谢平川欲盖弥彰道:“我准备睡觉了。”
他披着一件外衣,只扣了两颗扣子,头发也有一点乱,与平时衣着整齐的风貌大不相同,颇有一种颓废的美感。徐白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他才好,她就点了一下头,然后给他掖好了被子。
“你有事就叫我,”徐白道,“我的手机是响铃模式。”
谢平川想起他的正事,在徐白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拉住了她的手。
谢平川的卧室极其整洁,实木地板纤尘不染——甚至干净到有些打滑,徐白被他这么一拉,脚底当即“呲溜”一声,整个人前倾着摔在了床上。
他的床单和被罩都是木棉质地,被子里夹着分外柔软的鹅绒,摔上去应该不会硌得慌。但是谢平川偏偏躺在床边,徐白栽倒的那一刻,刚好砸在了他的腿上。
一霎寂静。
直到她懵懂地抬起头,不明所以看着他。
“哥哥,你心情不好吗?”徐白试探地问道。
谢平川沉默不语,徐白就自问自答:“也难怪,你生病了,怎么会开心呢。”她重新爬起来,身影消失在门外:“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煮粥。”
雨后初晴,清晨天光灿好,院中一片草木浓绿,未因初秋霜降而凋零,如果侧耳细听,还能听见清脆的鸟啼。
但是谢平川没有闲情逸致。他走神望着外面的景色,因为感冒药带来的困乏,不久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再醒来时,将近中午。
徐白并不知道他醒了。她在自家厨房里熬粥——每当徐白感冒的时候,母亲就会给她煮粥,喝完了很快就好了。
她拿着一把刀,剃掉了红枣核,看着燕麦和小米相融,蒸腾出谷物的清香。
这是徐白第一次亲手熬粥,但她着实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就连火候都掌握得很好。唯一的问题在于,她可能煮多了一点,砂锅里装满了米粥,分量实在有些大。
几分钟以后,当谢平川衣着整齐地坐在客厅,思考中午要吃什么的时候,徐白端着一个砂锅出现了。
“给你的。”徐白欢快道。
砂锅太重,她快要端不动了。好在谢平川及时赶到,从徐白手里接了过来。
他把这口锅放在了客厅的木桌上。
“都是给我的?”谢平川问。
看着那整整一满锅、分量足以喂猪的粥,谢平川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不禁想到,难道在徐白的心里,他就是这么的能吃。
徐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踮起脚尖,再一次伸手摸他的额头。
“太好了,你退烧了。”徐白道。
谢平川抓住了她的手,从他自己的额头上拿开。他搬来一把椅子,示意徐白坐下,而他坐在她的对面,像是要和她促膝长谈。
徐白却问了一句:“你不喜欢这样的粥吗?”她双手搭着椅子,自然而然道:“你不想吃的话,我把它端回去吧。”
徐白的母亲教会她一个道理——当你想对别人好的时候,要以对方接受为前提,否则好心容易办坏事,毕竟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性格和兴趣喜好也不相同。
谢平川理解了她的意思,他起身去了一趟厨房。
等他再回来,手上多了两个碗,以及两把银勺子。
谢平川亲手给她盛粥,仿佛在尽地主之谊。这让徐白想起来,很久以前,他们两个都还小的时候,徐白就是谢平川的小尾巴,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从那时起,他就经常照顾她。无论是在学业,亦或别的方面。
今天她终于稍微报答了一下。但是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光是煮出一锅粥,好像还远远不够。
谢平川见她低头,随口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徐白捧起了瓷碗,开门见山地问:“我在想,你觉得粥好喝吗?”
咸淡适中,滑而不腻,明明很合他的口味,谢平川却回答道:“一般。”
客厅的木桌正对着一扇格子窗,落在深色桌面的光影被切分成块状。桌上的水晶花瓶里只有水,没有花,徐白轻轻推了一下花瓶,使得水纹抖出潋滟的波浪。
而她趴在桌边,看起来萎靡不振,像泄了气的皮球。
谢平川立刻改口道:“火候正好,选材恰当,不稠不淡……”他端着碗和她说:“谢谢你给我做饭。”
徐白迎着阳光坐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他们家的猫。猫咪一身柔软的毛皮,舒服又暖和,用来捂手再好不过。
恰在此时,谢平川走出了家门。
他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路过庭前凋敝的槐树,在雪地中踩出一串脚印。
徐白放下了猫,她飞快跟上他的脚步,沿着他的脚印一路跑——谢平川却忽然驻足,于是徐白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谢平川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徐白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哥哥,你想去哪里?”
说来奇怪,刚刚那一瞬间,她恍然以为,他要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