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狗刨江湖 谁主沉浮

    长安建城极早，有史可查，在八百年前春秋时期长安就是一个名为秦的小国的国都了，那时长安还叫咸阳。六百多年过去，太祖姬昌顺天应命，于黄河之畔建周，受隐士姜太翁之助，平西北，下两辽，灭南商，一统天下，长安则又一次成为了都城。

    在这天子脚下，千年古都之中，自然住有数不清的达官贵人。有多少的地方高官名门大族想举家迁入长安，最后不是放弃就是灰溜溜地迁回，为何？长安居，大不易。这个不易实在体现在太多方面。即便是好不容易在京都立住了脚，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京都望族”，想要让富贵长久下去，依旧少不得拉关系、攀高枝。有能别出机杼的，则是手段尽出，指望着靠子孙出人头地来保住一府的荣华。

    位于长安西南角的王家就是这个别出机杼的望族。王家本世居于江南，家主王政袭定国公后大力整顿家业，意恢复昔年定国府的繁盛。无奈府上多年奢华靡费，迎来送往强撑门面，早已入不敷出，几欲破落。定国公王政为几代的家业不至于葬送在自己手上，决定放手一搏，耗整府财力举家迁入长安。入了长安之后王政舍得一张老脸，成为了各王公贵族席上的常客，终于是勉强让王家在京都立住了脚，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就在王政为王府的未来愁白了头时，一个大好机会——芙蓉园会终于摆在了眼前。

    “宝石啊，过来，我已决定让你妹妹黛钗和你同去芙蓉园会，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啊。”王政靠在椅上神情淡然。王宝石喜出望外：“父亲你果然决定了，太好了，我这就告诉玄妹妹去！”王政看着宝石一派天真，暗叹一声，爹这次真是把全家的未来都赌在你们身上了啊！

    据王政所知芙蓉园会最早乃是长安名流自发组织的一个聚会，各界文人雅士于芙蓉园中饮酒赋诗，高谈阔论。而后愈演愈盛，变为了一个三年一度的长安贵族盛会，除了有数的几个大富商以外，与会者无一不是高官望族，名门之后，文人骚客们反倒成了王子皇孙们的宾客，各为主人点缀添彩。而在芙蓉园会上最著名的盛景就要数诗词答对和清谈比试了，最早在其间扬名的名士如张五龄，安居易等，无一不受到了朝廷的青睐，纷纷被翰林院破格录用，一步登天。虽说满朝皆知翰林们不过是在皇上无趣之时为之舞文弄墨，博圣上欢心的“伶官”，但再怎么说这也是简在帝心的伶官，搞不好哪天就再进一步成为了某殿的大学士也说不准。

    王政此次敢把宝都押在王宝石身上，自然有其道理。这宝石乃王政独子，因其出生时口中含满了玉石而得名。此子顽劣不堪，每日只知与自家或别家的姐姐妹妹们厮混。但有一点长处，宝石擅与人辩难，其清谈甚至得到了江南好些名儒的称赞，称其“口若悬河，舌绽莲花”，虽说可能多少会有些水分，但也足见其口齿之利。如宝石能在这次大会的清谈中大放异彩，被招入翰林院做个翰林，那王家的倚靠可就不仅是传了好多代的定国公这一个空名头了，王家的富贵也足可以再保十年。

    王府之内，一处名为潇湘馆的住处里，黛钗正倚在床边读着书，下人来报宝石公子来见，黛钗皱了皱眉，还是让他进来了。宝石一脸喜色来到近前，开口就道：“玄妹妹，父亲果真决定让你去芙蓉园会上夺那诗魁了！”黛钗淡淡地道：“去或不去，我又说了不算，全凭舅舅做主。”宝石又道：“妹妹，凭你的文采，定能在会上一举成名，到时成了大周第一个女翰林也说不定啊！”黛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宝石又胡言乱语了一阵，便跑出去找妹妹们玩去了。

    黛钗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江湖行》和《春秋诸子百家杂记》，心神早已飘荡出了王府这座樊笼。自己的父母相继病故，家道中落不得已从两辽来到长安，只带车夫来福驾牛车投奔舅舅。王府的境地自己看在眼里，忽喇喇似大厦倾，而自己始终没有被舅舅舅母嫁给那个数月间登门求婚不下十次的薛国丕，只是因为没卖个好价钱。谁都知道薛国丕之父薛定遏乃是镇西将军，可西边哪有什么战事哪有什么强族？不过是被贬而已。此次盛会自己若能夺得诗魁，必然会招来更多地位更高的追求者，到时王府再有一个王宝石成了翰林，那可真是赚的盆满钵满。

    黛钗长叹一声，正欲将书丢到床上，突然看到那书名“江湖行”三个字，没来由想到了在长安城外见到的那个衣衫破烂的年轻人，“如果能去江湖走一遭，仗剑千里，行侠仗义，该有多惬意……可是走江湖要都是混成那个样子的话那也还是免了吧。”黛钗莞尔一笑，不知道自己一时好心给过一套衣衫的那个人，现在是不是还在过着狗刨江湖的日子。

    ………

    此时的姬栋正在客栈的内院和唐隐研究着暗器。“你想想，把火药压缩在一个管子里，前面放上铁砂，引燃火药之后，铁砂被炸出管子，彭的一声之后噼里啪啦，那威力绝对是无与伦比呀！”姬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希望能通过唐门弄出这个世界的第一把散弹枪。

    “嗯……火药，好像是前朝的一个郎中无意中弄出来的东西吧？放到管子里依靠爆炸喷出铁砂……这个想法倒真是前无古人，只是实际做起来应该还有蛮大的难度，单是那能承受爆炸的管子就不好做。这样吧，回到唐门之后我和制造堂的几个老头子研究下，看看能不能做出来。要是成了，你可真就为唐门暗器…不，是为整个武林的暗器发展立了大功了。”唐隐愈发觉得这小子实在天赋异禀，本来是自己在教他暗器的辨识和使用，渐渐就成了他不停地提出新暗器的研发了，要说他只是在江南小镇正常地长大，打死自己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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