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长大了后还不把自己给折腾死?
小小的青画只是喘气,脑海里飞快掠过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紫藤花架,三月芳菲,念卿思归,还有满目的血。
那药虽是好药,却也是实打实的烈性——司空最后还是没忍住,把自家徒弟抱了起来,轻抚她的脊背替她顺气,看着她满脸通红浑身颤抖的模样,他轻声问:疼不疼?很难受?
温暖的怀抱,还有轻声的关怀,小小的青画忍了很久的委屈忽然被开了一个口子,她揪着司空的衣襟嚎嚎大哭——
疼,好疼……
师父,我好难受……
师父,我又要死了吗?
“不会,不会的。”有个温煦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着,如春风和着细雨,久旱的贫瘠之地里开出的一朵花。
梦里浮生万千,青画没有精力去细数水深火热中究竟生生死死了几辈子,只是每一世她都只有过去,只有小小的背着莲蓬的女孩儿,粘着泥巴的脏兮兮假小子,一身青绿耦荷色的少女,再之后的……一次都没有。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青画是在这时候醒来的。枕边湿了一片,不知道是汗还是梦中的泪。这一场噩梦让她大汗淋漓,却出乎意料地让已经许久没有知觉的腿脚利索了些,夜风有些凉意,青画随手披了件外衣下床去关窗。
窗户不远,她走着不算吃力,只是房里没有亮灯,她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瞬间崴了腿脚,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迎接她的不是剧痛,而是一个透着一丝丝温暖的墙,还夹带着一股书墨的清香。
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铃声,在静谧的房里乍然响起。
念卿,或者是……思归?
青画昏昏沉沉地稳住了重心,摸着黑在房里找到了座椅坐下了。桌上有个茶壶,她找到了它,狠狠砸到了地上——茶壶碎了一地,破碎声在夜里响彻。
“我只是来送药。”
预料之中的温和声音在房里响了起来,只这一声,就已经让青画浑身僵硬。她努力平复自己纷乱的心跳,冷道:“深夜闯入女子闺房,这就是朱墨皇族的教养,墨王爷?”
良久的静默,房间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青画屏息听着,久久没有听到半点声息,在她快放弃的时候才听到墨云晔宛若认输一般地一声轻笑。他说:“青画,我是来送药的,并无恶意。”
“我不需要。”青画没回头,只是低头淡道,“墨王爷,我想安歇了。”
“天残。”墨云晔念了两个字。
“我不需要。”
“我并没有拿到解药,但是寻到了延缓的药。青画,你向来聪明的,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墨云晔的声音透着一丝蛊惑,音调却有些沙哑,夹带着遮掩不了的疲惫。他已经消失很久了,久到青画以为他又在酝酿什么惊天的阴谋诡计。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一个深夜见到他。空气中透着一丝丝腥甜,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血的味道。墨云晔,他似乎是受了伤。
他的身影埋在黑暗里,只留下一抹瘦削的轮廓。青画想了想,从桌上摸到了火折子,却没有点成蜡烛。
“别点。”那个突然道她身边的声音在她耳边沙声响着。
“你走。”青画淡道。
“吃药。”墨云晔似乎很坚持,他凑近了找到了她的肩,顺着肩膀找到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冰凉,僵硬,排斥显而易见。他苦涩地笑了笑,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个瓶子,倒了一粒药在手里,按到了她的手心:“香儿她还在我府上。”
青画一动不动,宛若死人。
墨云晔的呼吸顿了顿,轻笑出声,笑声有几分凄冷。他引了青画的手放到她的唇边,小心地把那药推进她的口中。桌上的茶杯里还有未喝完的茶,他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茶杯,送入她口中一些。
房间里死寂一片,连呼吸都没有。墨云晔微笑起来,轻轻握住那一只僵直的手,闭上眼不去看青画比手还僵直的背影。
“青画,”他轻声叫她,“青画,我不害你,我……算计过很多,成功的多,失策的少。可是失策再少,一次就能让我满盘皆输。”
“青画,墨轩他最近做了许多事,我只有往前……你知不知道?”
“青画,你想让我输吗?”
“青画,这真是你自己的意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