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澹拿着手中那把龙渊剑,冷冷剑身倒映着他此刻几分锋锐的眼神。
公子澹沉声对博裕说道:
“你去将颜缙请来, 孤以有数月未曾与之切磋, 今日一时技痒, 寻他切磋剑法。”
而此刻,一夜未睡正立于房中的颜缙, 看着剑架上放置的那把泉铭剑。
他以手抚过那剑鞘上的凹凸痕迹。
利剑在手, 纵横在心。当以剑之利,断心之疑。
铿锵一声宝剑出鞘,剑光如雪, 照应在漆黑色木架之上。
颜缙不再犹疑, 收剑而出,恰碰到前来通传之人。
“正好,我也一时技痒, 想与公子切磋一二。”
早间未过,妺妩才懒懒得拥着云被起身梳洗。
她用过早膳之后,看着今日院中似乎备显冷清, 也只有她的婢女秋月在一旁伺候。便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
“怎今日如此冷寂,也不见梨院中原本的两位侍女?”
“小姐说的是素梅墨竹吗?听她们说似乎是公子与上卿大人在对剑,故而府中的这些婢女们便都无心做事,跑去远远处观望了。”
“素梅墨竹, 果真是好名字,倒像是公子殿下的风格。”
妺妩抱着怀中的猫儿,疑惑地想着:现在的猫都这么能睡的吗?
昨晚吃完就睡,今早吃完也睡。再这样下去, 不出两个月恐怕就膘肥肉厚走不动道了。
妺妩暗自为怀中这只猫的体重发愁,666也不自觉被带偏了思路:
“啊,我记得有一个世界当中就说,十只白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倒炕。那画面巨美的,宿主你要记得给猫咪节食哦。”
妺妩摸了摸她怀里这只猫,压倒床榻吗?真是不敢想象啊。
等等,666此时才觉得不对,赶紧说道:
“啊呸不是,公子澹颜缙两个人打起来了啊宿主!是不是他们两个人争风吃醋?宿主你要不要劝一劝呀?”
妺妩摸着那只来回摆动的猫咪尾巴,从上到下一撸到底,这感觉可真是太爽了。
她正认真思考着该如何让这只猫多活动活动,于是就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们俩打架,关我什么事呀?”
不过是两位年轻的贵公子打架而已,与她曾引得两国交战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大场面。
祸水祸水,没有人争抢又何能称为祸水?
所以呀,她还挺喜欢史官们为了她而发明的这个词,格外赞美了她的美貌与魅力呢。
秋月撤去早茶之后,便将几卷竹简放在桌案之上。
她见自家小姐只是斜斜的倚坐在小榻上,逗弄着那只小猫,便出声说道:
“小姐今日不看看这游记吗?”
秋月不说,妺妩还真没有注意到那几卷竹简。她一手抱着猫儿,一只手去拿起一卷竹简翻开。
看着那其间内容,她这才想起黎雅生前最喜欢这些旁人游历山川的记载,因此便常常让人寻来一些杂记游记来翻。
也难怪,她一个病弱的闺阁小姐,常年只困于方寸之间。也只能通过这些趣事来想象那那美好山河之景吧。
妺妩意兴阑珊地拿起那竹简,想要看看这游记之中是否有些新奇的趣闻轶事。
可是她刚刚翻开,就闻着一种细微的奇异味道直冲鼻尖。
她蹙了蹙眉,将那书卷拿起,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此刻,她眼角的余光捎带着瞧到了一旁奉茶的秋月。
秋月看到她这番动作,面上虽然和往常无异,可是那一举一动之间却透着些许生硬的紧张感。
这竹简果然有问题。
黎府的人应当知道黎雅的这一喜好,难不成是黎府之中有人要害黎雅?
仔细想想,公子澹医术这么高明。黎雅原先如果真是在公子府中治完病后再离去的,身体应该已无甚大碍。
可是她最后却还是一命呜呼,想来这黎府必有猫腻。
不过,不知是谁这么盼着她死?
妺妩又把竹简稍微移开了些许,好似刚刚的举止都是不经意一般。
她装作捧着竹简看得津津有味,可余光却瞟着那秋月,仔细观察着这婢女的一举一动。
祸水源头坐在这里稳如泰山,而那边习武场中,两位公子已经剑刃相交,打了大半个时辰了。
两人皆是长身玉立,相貌英俊,使起剑来也格外英武生风,看的那些在远处翘首的侍女们皆是双面染霞,春心萌动。
秦遗春秋之风,虽仍对贵女管束颇多,但男女风月却要比大周朝开放许多。
她们自不敢肖想两位郎君妻妾之位,可这二人平日一向宽厚仁善,嘱咐她们做事也是温声细语。倘若能一朝上得郎君榻上,也是莫大的福气了。
习武场中,两把绝世名剑兵刃相接,铿锵剑鸣,引得剑身轻微颤动。
二人你来我往攻防交错,一时伯仲之间难分胜负。
剑气激荡,场旁栽种的垂柳树柳梢左摇右晃,后被那利刃划过之风齐齐斩断,零落在地惹人惊叹。
两把绝世名剑威力可见一般。而那两位持名剑之人,更是比那宝剑更令天下赞叹欣赏。
忽见得公子澹与颜缙剑刃相接,发出“铛”地巨大声响。二人以力相抗,谁都没有退让。
一时间,二人额间皆沁出细密的汗珠。胶着之下,却无人打算谦让半步。
颜缙率先发话:“剑为君子,乃器中君子,尊而贵之。龙渊剑更是剑之圣品,公子可知这剑名深意?”
颜缙这话中有话,公子澹却也有话要跟他说:
“龙渊剑乃欧冶子和干将引七星池水铸,铸成之后俯视剑身。望之彷如登高山、如临深渊。见之深而邃,仿有龙卧于渊。
正如君子立于世,表里当如一。此乃立身立国之本。泉铭剑亦也如此,望卿珍之重之。”
两人话中有话,旁人离得远听不甚清晰。博裕站在近旁,却是觉得二人似是借此练剑之机,行攻防之实。
但却不知二人究竟话中藏着何意?
虽不知何意,但是他作为武人,却能看出公子与郎君练剑之气与平日大有不同。
自春秋始,贵族郎君皆以佩剑为荣。而两位郎君也常常以剑修身,多次切磋皆是点到即至,不行险招不尽全力。
可今日二人却都招招尽全力而为之,且来势凶猛,似是在发泄心中不满一般。
然无论二人有何种嫌隙,却以斗剑切磋来解决,确是与他们这群武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十分不同。这也让博裕不禁佩服二人的胸襟与气度。
然而就在此时,却突然听闻一侍卫来报:“殿下,黎小姐晕倒了!”
两人听闻,登时都各自后退半步,后皆将剑收回剑鞘之中。
那侍卫正是守在黎院前的侍卫。公子澹忙问他:
“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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