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一幕,明明是大白天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布一样。
头顶的天空都是雾朦朦的,阳光昏暗得像盏油灯,空气中也弥漫着腐败的气味。
一看就不寻常,然而下定决心要进去的三人,并不会为此而止步,流云自觉自发的走在他俩前面。
“你师娘到底在哪里啊?”总是要找些话来分散下紧张的心情。
“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跟师公灵峰上人上山学艺,当时师公已经退隐很久了,我也好久没凶过师父跟师娘了。”流云道。
小倩在流云的话里听出来不对,忙问:“为什么是跟随师公而不是师傅呢?”
流云叹了口气,停下了步子道:“这个问题当年我也问过我师公”
“他怎么说?”宁采臣也好奇的问起来
“每一次我问师公的时候,师公也像我一样一声叹气就不再说话了。”
“那你不是十多年都没见过你师父师娘了吗?那你还能认得他们吗?”小倩道。
“还有点印象吧,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师父跟师娘是全玄心正宗最厉害的人物。”
“师公常常叫我好好地修练有朝一日接替他们的重任,担任起平衡正魔两道的重任。”
小倩捏捏书生的手笑了,紧张的气氛冲淡了好多。紧接着,小倩的笑僵在了脸上,视线了多了几个人影。
流云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严肃的取下背后的双头枪合在一起,横挡在二人身前。
距离更近了,对面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流云一眼就认出他们统一穿着的服饰,心里安定了不少。
“是玄心正宗的人”
玄心正宗一行六人,三四个看起来有些神智不清了的样子,目光呆滞,只知道跟着领头的一人向前走。
带头的那个人竟是阿七,阿七看到流云他们先是一愣,然后大叫着:“走啊,快走啊。前面有妖怪,你们不想死就不要过来。”
他突然痛苦的抱头“不是妖,是人,不是人,是妖。”
流云向前走了一步,阿七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样,大叫一声跑得没了踪影,阿七跑了,其它五人也跟着他跑。
流云迷惑的挠头:“不可能的啊,有师父跟师娘坐镇忘情森林怎么会有妖怪呢?”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黑影身上魔气旺盛,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就是就当你以为他在左边的时候,他立马就会现在在右边出现,小倩和流云把书生护在中间,神经绷得紧紧的。
似乎是戏耍够了,一团魔气毫无征兆的朝着流云袭来,流云下意识的躲开了,小倩发出一声惊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黑气已经打中了呆愣的宁采臣,宁采臣立刻便晕了过去。
一股怒气袭上他的心头,上次因为他道术不精,害得宁采臣三天的命变成一天,这次又是因为他,宁采臣又受伤了,扛起书生拉起小倩就往前奔去。
小倩虽然心疼却没怪他,但他却不能原谅自己,他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乱,要冷静。
跑了一阵,感知魔气远了些,在宁采臣身上施了护身咒,贴上隐身符,找了棵四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将他悄悄放下。
塞给对小倩一张隐身符快速的说道:“先把书生放下,我们分头把怪物引开,自己小心。”
“哦..”小倩有些发愣,还是听话的尽量放开自己的气息与流云分头引开怪物。
这平时不靠谱的流云,关键时候居然意外的可靠起来。
流云一边挑衅怪物一边不要命的往前跑,怪物越追越近,边跑边取出隐身符,还来不及贴上便被怪物撞得飞出老远晕了过去,符还夹在指间。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因为在昏暗的环境呆久了,一睁眼,连夕阳都变得刺目。
伸出一只手挡着橙红的光,眯着眼从地上坐起来。
空气中有淡淡的荷香,隐约还能听到些丝竹乐器奏着他从未听过的异域的曲子,听着怪异又有些勾心。
一路寻着声音,穿过拱桥,越过一个小花园。
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在哪里?
看不到小倩和宁采臣,心下很是不安,现在的忘情森林里不是没有阳光吗?
还有,他不是被怪物撞晕了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这里的人救了他?
他急需要知道答案,花园的对面有个小亭子,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远远的就能看到有人在亭子里起舞,有女子与男子的调笑声。
走近了,看得也更清楚了。
长那么大,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吃惊的张大了嘴。
男人穿着薄透的衣服,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随着用眼神,用身体随着咚咚的鼓点,魅惑着亭子里身穿暗紫色衣裙的美艳女子。
体贴的男子,把酒温到合适的温度,送到女子口边,香笼里点了香片,是种暧昧的味道。
完全无视了他,任由他站在亭子外的石阶下。
看清女子的脸时他怔住了,小时候记忆从脑海里涌了出来。
五六岁的小流云一个人坐在不高的树干上哭鼻子,温柔美丽的师娘伸手给他擦去了眼泪,柔声安慰道:“流云乖,不要哭。”握着他的小手鼓励道:“是你自己说要跟师公学法术的哦”
小流云吸着鼻子:“不要,师公好凶!我不要师公,我要师父和师娘。”
“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师公的道法比师父厉害多了。你听话,乖乖的留在师公身边修练,师父和师娘会经常来看你好不好?”
左右看看,没有看到师父的身影,抓着师娘的手问道:“师父呢?师父为什么不来?”
“你师父现在在家里,正在教你的小师妹红叶修练。你看,小师妹都这么努力,你是师兄难道想输给小师妹吗?”
师娘提到那个粉妆玉琢小师妹,小流云立马就停止了哭泣:“不想,我要学好武功保护小师妹。”
“这样才乖嘛”
回过神来,记忆里师娘的脸和眼前的紫衣女子的脸重合在了一起,看着她嘻笑着与身边的男人讨论舞跳得好不好看,一时怒上心头朝着他们大吼:“别说了!”
女子总算是正视了他的存在,男子退到她身后给她捶背揉肩。身子斜靠在栏杆处开口道:
“臭小子,你算哪根葱啊?凭什么在这大呼小叫?”
流云鼻子发酸,有些想哭,是师娘的声音没错,甚至连讲话时的神态都是一样的。之前还有点怀疑,现在可以确定了,师娘她好像不认识长大后的流云了。
“你,要嘛跟我们一起作乐,要不就离开,我没空招呼你”
“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区区一个玄心正宗门人,你以为每个人都认识你吗?看来金光的管教真不像话。”
流云忍不住上前一步激动道:“我是流云,诸葛流云啊。是你把我带进玄心正宗的”
紫衣女子的身子离开了栏杆,坐直了些,声音并没有大的起伏:“就是当年那个爱哭鬼诸葛流云啊?”
流云的心沉了下去,她承认了她是司马三娘,只是师娘认出了他却依然冷淡。
她扯过一条发上垂下的长流苏绕在指上打转,毫不留情:“怎么?你的师公灵峰上人觉得你已经学有所成可以下山丢人现眼了?”
流云偏过头:“师公过世了”司马三娘手上的动作一顿,没了声音,空气凝固了一瞬。
扭得像水蛇一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三娘,我另外跳一支舞给你看吧”
“好啊!”她又恢复了之前的醉生梦死的状态。
“师娘,我这次来是想请您救我一个朋友,他中了黑山老妖的毒。我想天底下,只有您可以救得了他。”
司马三娘听完后,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呵呵笑个不停。
伸手挑了端着酒壶男子的下巴,一张口把嘴边的美酒一饮而尽,哪怕一个余光都不曾分给他。
流云简直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当年名震人妖魔三界的正道楷模,如今竟堕落至此:“你究竟是不是我师娘?”
只听她无所谓的道:“你不想认我,我也无所谓”
“你这是什么话?”抬手扫过亭子里的三个浑身散着妖气的男人:“他们是谁?”
司马三娘示意他们停下,三人乖巧的退到身后,总算肯拿正眼瞧他:
“他们?他们是我的伴,他们天天陪着我,我觉得很快乐,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流云一时之间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你...你也是玄心正宗的人,你怎么会这样?”
臭小子居然敢指着她这样说话,司马三娘收回腿,套上鞋子走到诸葛流云面前。
打开双手,缓慢的把她身上每天不重样的的华衣美服展示了一圈道:“我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
一手扶着亭柱一手叉腰上,居高临下:“人生苦短,不尽情享受...”
收回的手指着自己的心口的位置“怎么对得起自己?”抚上身上的新衣,“我以前就是太傻了,天天修道学法,受尽苦头。”像只快乐的蝴蝶一样又转了一圈:“你看,我现在多开心啊?呵呵呵...”
流云伸出云的手,又收回来,一时无言。
怎么会变成这样?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你真的是我师娘?”
多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师娘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
他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眼中尽是失望:“那我师父燕赤霞在哪里?”
司马三娘反问道:“你师父?”
流云急问:“他在哪里呀?”
“唉~只怕他现在变得比我更不堪,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见他的好。”弯下腰,视线与台阶下的流云笔直的对上:“我怕你幼小的心灵,受不了刺激。哈哈哈....”
流云摇着头已经不想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感叹道:“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背过身去,准备离开,书生还有小倩还在等他。
真是为小师妹心疼:“难怪红叶不肯回来!”
司马三娘听到红叶两个字时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笑声嘎然而止。
煞气涌上眉间,一脚踢得诸葛流去飞出两丈外,嘴角溢血。
看来是动了真怒,一声大过一声走向他“你算什么..?老娘的事哪轮得到你管?红叶的事你根本主不知道!”
流云爬起来,坐在地上闭上眼,吸了口气不与她争辨。
再怎么样她也是师娘,是红叶的娘。
再睁眼时她的手指却差点戳到他脸上:“我对姓燕的和他的徒弟没什么好感,你最好不要惹我。”
她蹲在他身前:“还有,不要再想以前,也不要再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有多讨厌多恐怖。”说完了,拂袖而起“走!”
流云用拇指擦了嘴角不多的血迹,站起身拍拍屁股:“这个鬼地方,不留也罢。”
毫不留恋的走出两步,身后传来司马三娘的声音:“你不要白费心机,中了黑山老妖的毒根本没得救,除非...”
他又转回来:“非除怎么样?”
?司马三娘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你在忘情森林里应该会遇到一个很凶的怪物,除非你将他活捉,也许你的朋友还有救,想抓怪物就到绝情山洞。”
流云一刻也不想耽误的跑出了绝情山庄,直奔绝情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