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现在打电话过来,是孙嘉誉出什么事了吗?”
孙太太:“暂时没有。”
之前趁着陈岭电话无法接通的功夫,她让帮佣送了水果去儿子的房间,帮佣下楼后给她发了信息,说是少爷一个人在屋子里,孙智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先生,我和我丈夫现在非常担心嘉誉的处境,怕他会有危险。”孙太太眼眶红红的,眼泪打着转。
明明窗户关得严严实实,陈岭还是感觉到一抹熟悉的凉意纠缠了上来。
他假装不知道,温声安抚道:“暂时不会。孙嘉誉身上阳气重,正是因为这样,野鬼才一直无法彻底抢占他的身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最好还是将那张符纸尽快藏到他的枕头下。”
“好好,我们马上去办。”孙太太答应后,又用恳求地语气问道,“如果方便的话,要不我让沛锋现在去接你吧,我知道这很麻烦你,可我……”
“孙太太,我就住在繁育基地的招待所,离你们家不远。符纸若是有恙,我能感觉到,一定在第一时间内赶过来。”挤在孙嘉誉身体里的野鬼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老鬼,只是因为得到过身体主人的同意而附身,驱赶起来较为麻烦。
如果他真的起了歹意,打算殊死一斗将孙嘉誉的魂魄撕碎,符纸的效力足以给他一记重创。
青年镇定的语气给了孙太太很好的安抚,挂掉电话后,就拉着丈夫返回家中。
说起来也是讽刺,明明是在自家家中,夫妻俩却要如同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潜入亲儿子的房间,将符纸叠成小小的一卷,塞到枕头中。
做完这一切,孙沛锋感觉自己像是跑了个马拉松,心脏跳动飞快,撞得肋骨生疼。
陈岭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挂了电话,紧了紧怀里的小家伙,冲着空气喊道:“江域,我知道是你。”
房间里本就只留了走廊灯,除了走廊和卫生间,其他地方皆是昏暗。
他注意到,一处墙角光线暗得尤其不正常,浓稠如墨,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总让人有种危机四伏,有什么可怕的、凶狠的深渊怪物会突然从角落扑出来的错觉。
那团黑暗在缓慢地放大,属于人类的轮廓,从中走出来。
轮廓加深,黑暗褪去,留下一道挺拔如松的男性身体立在地上。
江域冲着青年笑了,“你对我的感知越来越敏锐了。”
陈岭把鹦鹉塞进自己的衣服里,然后隔着衣服将它的脑袋护住:“是因为立碑吗?”
“嗯。”江域在青年旁边坐下,高大的身躯让原本宽阔的沙发变得窄小。
陈岭看了眼胸口,已经由僵硬变得瑟瑟发抖的鹦鹉,“你吓到它了。”
江域扫向他鼓起的衣服,眼神暗沉沉的,“你就这样把它贴身塞到衣服里?”
“对啊,要不然你得把它吓死。”陈岭没有察觉到自己言语中的谴责和哀怨,倒是江域的眼神沉得越发厉害。
沉默一瞬后,他起身坐到较远处的独立沙发,“你把它放出来,我可以不靠你那么近。”
陈岭用目光丈量了下双方的距离,跟鹦鹉商量:“离了有半米多呢,你要不要出来透透气,太久会闷坏的。”
青年的声音轻柔的递哄话语,引得江域频频侧目,他轻笑,“你对他可比对我这个朋友好多了。”
陈岭:“……”
鹦鹉把脑袋钻出来,发抖的症状有所好转,好奇地盯着独立沙发上的男人看。
盯着盯着,它脑袋一缩,从陈岭的衣服里钻出来,飞到床上,钻进了被子里。
陈岭拍拍身上的绒毛,直勾勾望着男人的眼睛:“江经理,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在吃一只鸟的醋?”
“我坦诚相告有何不对?朋友知己间若是不坦诚,负面的情绪得不到疏解便会积压成矛盾,而有些矛盾是无法修复的。”江域目光深邃,满含深意,又像什么情绪也没有,“我不想你我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裂痕。”
来了来了,直球又来了。
陈岭暗自后悔,让你嘴欠,就不该叫这人现身的!
现在好了,话要怎么接,难道拍手叫好,说老祖宗你说的真对吗?
江域被青年脸上的无措取悦,上身向前微倾,“像你最近总是故意躲着,这样就很不好,不利于交流和进一步解决问题。”
陈岭像是被逼到极致的反弹,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不是要打直球么,那就一起打呗,他也学着男人的样子,将身体往前倾斜,“那你先别老说那些暧昧不清的话。”
江域:“我只是说了真心话,跟暧昧无关。”
老祖宗的话真厉害,陈岭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
江域叹了口气,觉得青年眼睛瞪圆的样子好可爱,可惜不能摸摸头。
退而求其次,他选择伸手过去,搭上他的肩膀,掌心完美的嵌在青年瘦削的骨骼上,“你我之间的观念存在差异,我理解,我也愿意等。而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能干涉我对你的感情和态度,无论是变浅还是加深,我们顺其自然。”
老祖宗有种魔力,陈岭想,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垂着眼皮想了会儿,他乖乖地点头说了声“好”。
江域满意的勾唇,视线停在被子里鼓起的那一团上,起身走了过去。
凝固的一团又开始开始抖了,陈岭心疼的想,待会儿被子一掀,里面准有紫蓝色的小绒毛。
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冷白的手,当真将被子掀了起来。
江域单手拎起鹦鹉:“怕我?”
鹦鹉两眼一闭,装死。
陈岭凑过来,把鹦鹉接过宝贝似的搂住,“你别吓唬它行吗,挺可怜的。”东西不敢好好吃,觉也不敢好好睡,明天一早醒来能轻半两。
江域因为青年嫌弃的表情脸都黑了,难得耐着性子,对依旧装死的鹦鹉说:“我不会伤害你。”
鹦鹉脑袋忽然动了,睁开一只眼睛,偷看说话的可怕男人。
双方对视片刻后,它又睁开了另一只眼睛,软趴趴的脖子直立起来,小声重复:“真的,真的。”
江域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陈岭没想到今晚能有这样的发展,心情颇好,赶紧跑到茶几前给小家伙端来瓜子,让它放心大胆地尽情嗑。
鹦鹉的爪子和嘴喙非常灵活,瓜子嗑得咔咔响。
陈岭觉得很有意思,能围观一晚上,正想着要不要去前台看看有没有其他坚果,玄关处忽然响起敲门声。
门锁一响,吴伟伟就咧嘴冲着门口的人笑,“陈哥,你让我带的东西我带来了。”
“我们接电视机上玩儿。”陈岭把人往屋子里领,看到坐在床边朝着鹦鹉抛瓜子的男人时,才恍然想起这是一间大床房。
吴伟伟也傻了眼:“江,江哥你也在啊。”
随即恍然大悟,赵老先生说财务经理出门了,原来指的是他来找陈哥了。
江域颔首,没有别的话想说。
陈岭看了看吴伟伟,又扭头看了看已经重新挂上疏离冷淡的男人,后知后觉地发现,江域似乎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话一直很少。
抬手把吴伟伟拉到电视机前,示意他把游戏接上,“今晚可能要去客户家,做好通宵的准备。”
符纸是给孙嘉誉的保护,也是对孙智的试探。
他确信,孙智在听见符纸的作用后,一定会做些什么。
这么一想,他回头问江域:“人可能会被鬼怪操纵,那鬼能完全被人类操控吗?譬如,养小鬼。”
“小鬼听从活人的号令行事是有条件的,活人必须满足他们的需要。”江域道,“如果满足不了,小鬼会闹的人不得安宁,包括伤人性命。照此来看,饲主对于被饲养的小鬼,并有绝对的支配权,他们之间应该是相互给予、利用的关系。”
陈岭先把孙家的案子详细的说了下,描述道:“可当时孙智只是呵斥了一声,孙嘉誉就冷静了下来。”
如果不是小鬼,又有什么能让一只野鬼听从人的命令。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有把柄在孙智的手上!”
“应该是。”江域想起什么,摊开手伸到青年面前,“把手机给我,给你存下号码,我不在的时候,你若是遇到无法解答的问题,也可以通过电话问我。“
陈岭真把手机递了出去,完全没想到存个号码而已,对方只需要念一下数字就,他可以自己存的。
吴伟伟眼馋,他虽然菜鸡,但是也有梦想的,摸出手机期盼的望着江域:“江哥,也给我存一个吧。”
江域错开视线,疏淡道:“问你陈哥。”
区别对待,绝对是在区别对待!
吴伟伟不想承认,但现实告诉他,陈岭和江域八字六合的关系,就是比他这个单纯的同事关系铁!
郁闷地望向陈岭:“陈哥。”
替他把江域的号码输进去存好,陈岭昧着良心使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你江哥也就看着吓人,其实人很好,非常乐于助人。”
吴伟伟偷偷斜视过去,卧槽,财务经理笑了!难道还真的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他忙不迭点头,双手接过自己手机时,站在对面的陈岭脸色突变。
“我给孙沛锋的符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