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和山的网页广告最近更新了, 广告主页上被放置了最新的实景照片,墓地区域整齐简洁,绿化郁郁葱葱。
而正对着墓地区域的那口潭水, 更是水清无色,就连水底从绿藻中穿梭的小鱼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陈岭起了一个大早,今天是他们乔迁的日子。
乔迁的新院子就在这座旧院子后面不远, 白墙青瓦四周树木环绕,冬暖夏凉,光是看着就喜人。
陈岭正准备去叫其余人起床, 赵迅昌的房间提前出现动静。
他走近推开门从缝隙中一看,老爷子已经穿戴整齐, 正将自己床底下的宝贝箱子拖出来。
“师父。”陈岭走进去, 帮他一起把箱子抬到桌上。
赵迅昌指了指床底下:“里面还有一个。”
陈岭跪趴到地上,偏着脑袋努力看进去,在靠墙的地方, 的确还有一个箱子,他伸长胳膊,费了老大劲儿才将箱子取出来。
箱子不大, 是赵迅昌早年从别的地方搜罗来的老物件。
赵迅昌宝贝得不行, 眼睛死死盯着小徒弟的动作, 生怕东西被磕碰到。
陈岭小心翼翼地放下箱子,道:“江域差人特意做了博古架放在你的新书房里, 往后这些东西就能摆出来了。”
赵迅昌笑得两眼眯起, 这小徒弟没有白收, 平日里懂事听话,谁成想到了最后还附赠他一个男婿。
“代我跟他说声谢谢。”赵迅昌假模假式道,心里自得。
陈岭大大咧咧的摆手:“都是一家人, 不说两家话。我先帮你把东西搬过去吧。”
赵迅昌大手一挥:“一起走吧。”
新院子落成,他还没正式进去看过,只在外面瞅过两眼,那白白的墙壁配上青色的瓦,再嵌入红色的院门,雅致又亮眼。听说江盛行请来的设计师还在院子中央设计了一个小花园,并从别的地方移来了古树放于院子的角落里,到了夏天,太阳一照树荫填充着角落,凉快宜人。
赵迅昌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
他从前四海为家,并不认为有一个固定居所有多重要。如今有了徒弟和徒弟男婿,又有吴伟伟这么跳脱的晚辈陪在身边,忽然觉得有个家也不错——
能遮风挡雨,能温暖人心。
院门是防腐的实木,外表的油漆刷得平整亮丽。
不等赵迅昌推门,站在他肩膀上的紫蓝鹦鹉先飞起来,一路昂扬而起,落在了院子里那棵老树的枝头上。
陈岭后退,隔着院墙头冲着它吹了声口哨,小蓝直接背过身去,假装自己没听见。
赵迅昌心情好,不想拘着它:“随它去吧。”
陈岭腹诽,现在是惯一只鸟,等下午繁育中心把另一只鹦鹉送过来,就是惯一对了,再加上家里的其他小朋友,将来有的闹腾了。
推开院门,赵迅昌快步走进去,眼睛一亮。
院子内墙边缘砌了一溜小花坛,种满了绿色植物,中央的小花园里还竖了一座假山,下方水流潺潺。而院子东面的墙角处,那高大的老树恣意的伸展枝丫,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
赵迅昌对眼前的一切都很满意,指着树荫下说:“等明天,我去买张新的摇摇椅回来,就放在下面。”
陈岭走过去,抽出咒鞭往高处的树枝一甩,带下来一个微型秋千。
他道:“没做鹦鹉架,不过这小秋千应该也够用了。”
赵迅昌吹了声口哨,小蓝恋恋不舍的离开树梢飞下来,被老爷子抱住放到了秋千上。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它眼睛瞪得溜圆,立刻在秋千上跳了几下,张嘴就喊:“棒棒的,棒棒的!”
陈岭伸手在他漂亮的嘴喙上点了下:“就你最会享受!”
小蓝回道:“享受至上,享受至上……”
陈岭:“……”默了默,他转头看向师父,“你教的?”
赵迅昌两手一摊:“前两天跟综艺节目里学的。”
“陈哥!”吴伟伟的声音从后面门外传来,紧跟着一个顶着乱蓬蓬头发的青年走进来,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显然是刚醒。
陈岭挑了下眉:“起了?”
“嗯。”吴伟伟揉了下眼睛,“我起来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猜你们肯定是来新院子了。”
在这个家里,吴伟伟给自己定义的战场在厨房,他用力搓了把脸,朦胧的睡意瞬间溃散,“你们是不是还没吃早餐?今早就在这边做吧。”
“不着急。”陈岭勾着他的肩膀往右边带,“先去看看你的房间。”
吴伟伟心跳加快,突然有些迫不及待。
他按捺下激荡的心情,往四周看了一圈:“怎么没看见江哥?”
陈岭的脸霎时间就红了,他支支吾吾的岔开话题:“别管他啦,先看房间吧。”
吴伟伟狐疑的斜睨着他,纳闷:“我也没问什么呀,你脸怎么红成这样?”他眼珠子咕噜一转,想到什么,“昨晚你们俩在房间里干什么呢?十二点了江哥都没从你房间出来。”
不提还好,一提陈岭的脸更红了。
吴伟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两人可都是成年人,戒指都戴了却迟迟没有躺到一张床上去,可从昨晚和他陈哥今早的态度来看,事情好像成了?
陈岭被他看的莫名心虚,险些跳脚:“住脑!别满脑子黄色废料!”
吴伟伟一脸委屈:“你怎么知道我脑子里一定是黄色废料,没准是一张白纸呢?”
陈岭张了张嘴,觉的自己暴露了。
吴伟伟嘿嘿笑,胳膊肘去撞了下陈岭的手臂。
陈岭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外强中干的吼道:“房间还看不看了,不看就去厨房。”
“别啊陈哥,我看。”吴伟伟的气势瞬间弱了。
陈岭扳回一城,心里哼哼,我还治不了你了?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出来两把一模一样的,然后把其中一把递给吴伟伟。
吴伟伟激动地紧紧捏着钥匙,将其插|入锁孔,缓慢的转动半圈。
咔哒一声,锁舌弹开。
门自动开出一条缝。
吴伟伟透过这个小小的空隙,看见了被放置在门口的书桌和一角高大书柜。
他打开门,明亮宽敞的房间彻底显露在眼前。
陈岭推着他进去,指着书架上的东西说:“你不是对做法器有兴趣吗?这本鲁班书,是机关术,还有这些是现代木工的相关书籍,你缺什么跟我说,陈哥都给你买齐了。”
“还有这个。”陈岭从书架上抱下来一个木盒子,按住开关将其打开,盒子里是崭新配套的做手工所需的工具。
吴伟伟两眼发光,摸摸这把,又忍不住去摸摸那把,嘴里高兴道:“谢谢陈哥。”
陈岭伸手拍了拍吴伟伟的头:“谢个屁,你跟我还客气?”
吴伟伟宝贝的合上木箱盖子,用力点头,“对,咱们是一家人。”
他心里熨帖。
严格来说,陈岭的年纪比他好小点,却总是被当成弟弟来对待。
吴伟伟说不出心里复杂的感受,只觉得往后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他有家,有长辈,还有个亲如手足的兄弟。累了会有人关心,伤了会有人心疼,遇到刮风下雨,会有人让他快点回家。
他吸了吸鼻子,突然抱住陈岭。
陈岭愣了下,感觉到肩头温热的濡湿,他垂下眼,轻轻拍打着吴伟伟的后背,“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哭鼻子吧。”
吴伟伟闷闷嗯了一声,“至于。”
陈岭想了想,掌心往上移动,停在吴伟伟的后脑上轻轻按住,“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这话也不知道戳到了吴伟伟的哪个点,他迅速把人放开,把脑袋探出去看了看。
还好还好,江哥没来。
吴伟伟不好意思让陈岭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背对着后面的人,低头抬起小臂用力擦了几下眼睛。
他深吸口气,迅速调整情绪:“我去做饭了。”
陈岭跟上:“我跟你一起。”
厨房宽敞,配备了中西式两种灶具和案台,烤箱蒸箱一应俱全。
吴伟伟拉开出柜,各种餐具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内嵌的金属架子上,绝对像强迫症。
陈岭冲他抬了抬下巴:“满意吧。”
“太满意了。”他指着烤箱高兴道,“下午茶我包了,给你们做蛋挞。”
陈岭意外:“你还会做蛋挞?”
“以前看过食谱。”吴伟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今天下午先试试看。”
陈岭想起什么,从厨房的储藏空间里拖出一个箱子,“这是什么?”
吴伟伟一拍脑门,“卧槽,都忘了告诉你。”
陈岭疑惑的看着他。
吴伟伟道:“你跟江哥回来的第二天,我不是告诉你说,老爷子已经替袁永祥袁先生把坟迁了吗?”
因为一直接不到陈岭的电话,袁永祥最后自己找上了门来,是赵迅昌帮忙迁的坟。
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翡翠摆件:“这是他第二天亲自送来的,老爷子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摆件上的雕刻栩栩如生,是个好东西。
陈岭点点头,把东西放回去。
用过早餐,大伙一起去旧院子把东西一并搬进了新院子,一通收拾后凑合着吃了午饭,吴伟伟便跟陈岭一起开着小车去市里的批发市场买菜,为今晚的乔迁宴做准备。
乔迁宴请的都是自家人,菜式走家常风,不需要搞那些花里胡哨又复杂的摆盘。
两人买好所需的菜,便一刻不停地开着车回家了。
半道上,陈岭忽然收到一条信息,来信人的备注是“我媳妇”。
二人从幽冥回来的第二天就上门见了陈岭的爹妈。
夫妻俩对于多了个儿子这件事,接受度还不算不错,一起快快乐乐的吃了顿饭。在饭后的闲聊时间里,陈妈妈说起了结婚的问题。
陈岭差点就从沙发上跳起来,想伸手去捂他妈的嘴时已经迟了。
陈妈妈和陈爸爸虽然接受了儿子的性取向,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传统的,觉得两个孩子即便是在国内得不到法律上的认可,也要去国外领一张结婚证。
这才算是有保障,彻底的圆满。
陈岭当时面红耳赤,正想说自己还小,不用这么快,就见老祖宗突然单膝跪地,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盒子里躺着两枚款式简约的戒指。
这一幕把陈家父母给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陈妈妈用力拍了下傻愣着的儿子:“快给点反应啊儿子!人家小江都跪多久了!”
陈岭从怔忪中回神,红着脸把手伸过去。
男人握着他的手,动作温柔小心,像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交换完戒指的第二天,江盛行突然造访,也不知道找了什么渠道,居然给江域送来了护照和签证。
陈岭看着护照上帅气英俊的照片,特别想感叹一句,这世界有钱真好,就连死人也能用上活人的护照。
……
回过神,陈岭把信息点开,放大江域发来的那张图片。
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木床。
陈岭:“……”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床若是放在幽暗的环境中,总让他感觉自己身处鬼片。
陈岭回过去一句文字:【不喜欢,没有别的吗??】
下一秒,对话框里又多了一张照片,还没来得及点开,第二张、第三张……全都是江域从卖场发来的家具样式图。
陈岭扶额:【你是有多喜欢木床!不能选别的吗?!】
江域淡淡的回了四个字:【结实,耐用】
陈岭迅速把手机扣上,开窗通风,好让自己脸上的热度快点降下去。
吴伟伟一无所知,专专心心地把车开回家,推开车门就听到从院墙内传来的说话声。
请的客人已经到了。
除了陈家父母,还有江家的人和李鸿羽。
江盛行拎了不少东西过来,大多是给赵迅昌的补品,少部分是为这个新家添置的小家电。陈家父母没像他这么夸张,送的是一床自二人去国外领证起,就托人手工缝制的鸳鸯被。
江太太很会说话,爱不释手摸着被子表面光滑的上好缎子:“这料子是上好的蜀锦吧,从针脚来看,应该是苏绣吧?”
陈妈妈道:“还是你眼光好,我当时让陈岭他爸去选布料的时候,你猜他说什么?”
江太太做出好奇的表情:“什么?”
陈妈妈道:“他说选来选去都差不多,不如抽签吧。”她十分不赞同丈夫的这种态度,至今想起还会愤慨,“这可是给两人缝的喜被,能随便吗!”
就因为这个,事后她还抓着陈爸爸臭骂了一顿。
江太太眼嘴轻笑:“他们男人啊在这种事上粗心大意,别跟他生气。”
“我才不生气呢。”陈妈妈想起小两口腻歪的相处就忍不住笑,“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挺担心他们俩的,怕外人说闲话,也怕他们自己遭不住那些风言风语。结果两人根本不拿那些话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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