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盈界。
被天膜包裹在中央的大陆, 已然碎裂成无数碎片, 重力无法像以往那般继续维持,于是大陆下方的海水倒灌进天空。
加上失去墨圣化身的太阳投影, 整个长盈界的温度,都在不断降低。
昏暗的天地间,倒卷的海浪上一刻还在撞击大地、岩石、空气、人、妖魔人魔, 或者别的什么,下一刻就因为低温,冻成一副宛若世界名画的冰雕。而再过一秒, 这冰雕又在失控的重力下断裂,千块万块落进海水中, 如同无数的大巴掌, 向着此刻尚存在于长盈界的任何一事物的脸上, 轰轰拍去。
在这幅宛若世界毁灭……不, 就在这世界毁灭的当头, 长盈界只剩下最后一片安全之地。
那是曾经的长盈大陆中央,如今不足一平方公里大小的地面,且战且退的解脱门和神庭道众人,将他们最后的驻地设立在这里。
临时修建的内外主坛和鸿雁金钟塔,原本也都设在此地,若没有这最主要的两样,能让修士们稍稍休息的护山大阵, 和为长盈界提供与他界联络的鸿雁金钟, 全都会不能使用。
但这最后的驻地, 也在前日被魔神攻破,内外主坛只有十分之二三的部分还能继续运转,鸿雁金钟塔更是倒塌之下,整个掉进了地面裂开的裂缝,又被重新合拢的地面压碎,只露出一个塔尖在外。
然而,虽然情况这般危急,这块最后的陆地,如今看上去竟然还好。
因为在这最后的陆地下方,深入近千公里后,有一火红宛若太阳的大球悬浮,支撑着这最后的陆地不坠入海洋,不被海浪冲走。
这个拥有恐怖高温的岩浆球,曾为这片大陆提供温暖的地热,而现在,暴露在外的岩浆球,向四面八方辐射着触之即燃的恐怖高温,方圆上百公里的海水,都被它烧成白茫茫的水蒸气,而海水中析出的盐分根本没有凝结的机会,不比海水更慢地,直接汽化了。
膨胀开的热空气形成狂风,混杂狂暴的灵气,将外面狂风骤雨和寒冷全都隔绝在外,也稳定了周围的重力。若不是这岩浆球的温度在不断下降,站在这不足一平方公里的陆地上,尚未撤离长盈界的修士们,大概不用等最后一趟绿鳞红鬓长龙飞来,将他们带走。
这些修士中,没有解脱门门人。
解脱门留下的人,在前日就皆已悉数战死。
所以杜少白这个被通缉的人,如今也能在这里光明正大出现。
他依然干着道童的活,随侍在他至今不知道真名的先生身边。
先生今日一袭白衣,头戴逍遥巾,盘坐在一普普通通的蒲团上,膝上放着一张古琴,随意拨动着,宛若一个附庸风雅的凡人文士。
他甚至没带面具,露出一张看上去极为稳重妥帖、风度翩翩的脸来。
要不是杜少白亲眼看到先生摘下面具后,给自己换了一张脸,然后又换了一张脸,他大概是会相信,这就是先生原本模样的。
应当是风雨道的易容改貌之术,与真正能给自己换张脸的慈航道不同。
但先生并非风雨道,而是和风雨道同为文圣门下的纵横道。
万物有言,合纵连横的纵横道。
杜少白知道,这纵横道,是和大日道一样的奇葩道派。甚至比起大日道在三万诸天的鼎鼎大名,大部分修士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纵横道。
提起纵横道,很多人会是一副“什么?文圣门下的道派,不是只有两个吗?”的惊讶神色。
杜少白是接受过完整教育的大仙门弟子,倒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惊讶。但在跟随吴浩言来见先生之前,他对纵横道的认知,也只有这个道派的修士很擅长说服别人这一点。
等见过了先生……悲催经历还是别多说了。
又有两个修纵横道的童子,从鸿雁金钟塔废墟那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将从塔顶上扒下来昂贵材料藏起。
失去了师父,已经无处傍身,也身无分文的杜少白,几个时辰前,曾向临时鸿雁金钟塔塔顶的材料,露出渴望的眼神,并叫这两个先生身边的童子看见了。
现在杜少白想要的材料,已经落进这两个童子的口袋。但他们依然嫉恨地瞪了杜少白一眼,不满于杜少白这个后来者,竟然获得随侍先生的地位。
但还没等这两人表现出更多,远处那不知是海还是天的昏暗中,突然闪出一道灼眼的白光。
***
长盈界的云中匙,不甘地发出宛若千万利箭的白光,代替这即将破碎的诸天界,发出最后的哀嚎。
握着这一面背云纹白玉镜的大魔神,三支手臂连着大半边身躯,瞬间就溶解在了光中。
但这两头八臂的白发大魔神,哈哈笑声中,重生得比溶解还快,只是一瞬,他的大半边身躯和三只手臂,又重新长了出来,看上去毫发无伤。
他另外五条手臂,更是在魔化之下,化为钩剑槍锤鞭五个不同的武器,五个武器虽然形状不同,却都带着已经萃炼过无数次的劫力,光是存在于此地,就是在无时无刻地周围一切物质。
这劫力稍稍一挥,遇到风炸开风,遇到水炸开水,叫物质泯灭。神庭道的仙君试图将他禁锢在原地,但这武器竟然能击中无形的术法,让术法也爆炸泯灭。
白发大魔神四周,因此成了一片空无赤地。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