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清说。
“好,好的,谢谢。”
谢思清开始大刀阔斧地删。
然后将一个只有一页的文档发回给了景然。
“这,这能行吗?”景然问,“会不会太简略了?”
“……我不确定。”谢思清说,“你让连曦看一下吧。”
谢思清真的不确定。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个肯定没问题,但是连曦……谢思清没自信。
过了十分钟,景然又回来,说:“他说,这个可以……”
“……”看对方有一点沮丧,谢思清安慰了句,“你的那份也要带着,万一到时会有用呢。”
“哦……”
“你开心一点啊,”谢思清又说道,“这是你们俩第一次一起在外工作吧。”
“也对。”景然还真的是挺容易就能够开心的,“那我回来再给你电话。”
“好。”谢思清说,“一路顺利。”
第二天,景然跟着连曦出去。
而谢思清这边,也正式开始了那支广告片的拍摄。
之前已经就这tvc和小笼包那边开过了制作准备会。在那次ppm上,分镜头脚本、选角、服饰、造型、拍摄场景、布置、影调、配乐基调等等都已经确定下来。小笼包那边倒是很相信导演,给了足够的自由度。
现在拍摄前的准备也已经完毕,客户提供的车很快到位,环境陈设及复景也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就是正式拍摄了。
广告片的拍摄时间并不会长,一般只有一两天,最多两三天,不过这次稍有不同,长度比一般45秒的普通广告要长了不少,对制作质量的要求也会很高很多,谢思清估摸着,要一周。
而且,是在团队比较靠谱的情况下。
谢思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圈子里不靠谱的人尤其多。如果不选信任的人,而且随机组上一队的话,那么,大概只会有30%帮忙的人,还有40%不帮忙,另外30%帮倒忙。所以,导演经常会有固定合作对象。
然后,一大早上,就出了问题。
——摄影师没到。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
谢思清看了看钟扬,后者在那一动不动。
看来,是自己这个“类副导演”的分内之事了。
于是,谢思清给摄影师打了电话。
后者说,已经赶到大门口了。
这摄影师,谢思清是认识的。
钟扬肯定也认识他,所以才会把他叫来。
他叫迈克,挺有名的。是个老外,以前混迹好莱坞的,后来不知为何跑到这边,水平算是相当不错。
经过几年苦学,还报了各种班,中文说得挺溜,只是一到量词就会发懵。英语里面并没有数词和名词之间一定要加点什么的传统,大多数时候在名词前面直接放个冠词就好。而且,在迈克看来,各种量词的用法实在让他很难理解。
在谢思清的印象中,迈克是个守时的人。
所以谢思清也没太说什么,就只是问:“怎么才来?”
没有想到一提这个,迈克倒是先来了气。
“我遇到了强盗!”他说,“想要抢我的钱!”
“……哦?”谢思清问,“抢到没有?人没事吧?”
“都没有。”迈克说,“幸亏遇到一团好汉,出口呵斥走了强盗。”
“一团好汉又是什么?”谢思清问,“是说有一群人么?”
“不是,只有一个。”迈克答道。
“那应该是一条好汉。”
“不是。”迈克很认真地说,“我今早遇到这个,很胖,不能用‘条’来说他,应该用‘团’,‘团’才是形容圆形的东西的,而‘条’,应该是说很高很瘦的人,我的课本上面那个好汉就很高瘦。”
“不对。”谢思清纠正道,“不管好汉是胖是瘦,都用‘一条好汉’来着。”
“怎么会?”迈克显得很困惑的样子,“胖的也用‘条’吗?”
“胖的也用‘条’。”
“为什么?”
“是啊。”谢思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呢?”
“行了行了。”钟扬突然走了过来,对迈克说,“你想,好汉救了你,你还话里话外暗讽他胖,岂不是很过分?所以不管胖瘦,全都说‘条’,恭维他瘦,这是哄人开心,一种感激方式。”
“原来是这么回事。”迈克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边谢思清有点无语了。
这钟扬又胡扯。
“快点开始。”钟扬又说,“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嗯。好。”迈克最后又念叨了一遍,“一条好汉,一条好汉。”
谢思清觉得,他这量词,大概永远学不好了。
五年之前,他就在纠结这个。
当时他们在拍一部片子,午休结束之后迈克突然很惊慌地对谢思清说门口出现一张兔子。
谢思清问什么叫做一张兔子,最后才明白是指被车压扁了的兔子。
还有一次迈克问谢思清,一沓钱、一摞钱、一捆钱,等等等等,之间到底有何差别,还有,一笔钱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笔”,钱和笔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然而杯具的是,迈克这么努力,虚心求教,得到的答案却常常都是“反正我们就这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