盅落在地上,碎了。
清脆的瓷片碎裂声回荡在房间里。
柳余看着地面,只觉得那瓷器像是碎裂在她心上。
不怨谁。
是她亲自把刀柄递到了他手上,而今也该受着。
但她恐怕,再酿不出真正的艾诺酒了。
追求人……原来,这么累吗?
“抱歉。”
他消失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未被照亮的黑夜。
柳余却重新坐了下来,她将酒罐打开,倒了一杯,又切了块草莓蛋糕。
酒液绵软醇厚,入喉却是苦的。蛋糕甜得发腻。
你堕落了,柳余,她面无表情地想,以前只要有吃的就行了,现在,还要配合心情。
矫情,真矫情。
一杯又一杯,喝完上床时,还模模煳煳地往旁边看了眼,确认壁灯没关,才迷迷煳煳地道:“晚安,盖亚。”
梦里,是翻来覆去的人。
许多孩子在教室里跑来跑去,他们排着队玩游戏。
玩丢手绢,玩翻花绳,玩跳绳子,玩过家家……
蓬蓬裙公主也在玩。
她有很多蓬蓬裙,每天都穿新的。她还有世界上最温柔的爸爸妈妈,还会请全班同学吃生日蛋糕。
蛋糕上有漂亮的草莓,还有个插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人偶。
“你为什么不吃呢,小余?”
每个人都分到小小的一块。
可她没有吃,一口都没有吃。
蓬蓬裙公主哭了。
可她却笑了。
………
柳余醒来时,头疼的要命。
宿醉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等缓了缓,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小时候的梦。
她像个在阴暗角落里张望的坏种,看着阳光地带的光明――
即使后来,她爬到阳光底下,她可以靠自己买到很多种很多种蛋糕,却从来没有买过草莓的。
原本,她只是想,邀请他坐下来,郑重地分享一个蛋糕,过一次生日。
她想把它作为一个重来的起点。
和世界和解,和自己和解。
她还要告诉他铁片的事,成神也许还会有别的法子……
可这些,通通都没有成功。
桌上豁开了一道大口子的蛋糕,朝她发出了狰狞的嘲笑。
窗外,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刺眼得要命。
柳余覆额躺了会,才坐起来。
艾诺酒喝光了,一共只成功了两罐,酒窖里只有一罐了。
柳余想做最后一把努力,只要他喝到,一定会明白她的心。
穿好衣服出去,才走到酒窖、打开门,斜刺里一个胡子拉杂的男人就冲了出来:
“弗格斯小姐!弗格斯小姐!求您救救伊迪丝!求您!”
“比伯先生,怎么是您?”
比伯先生的脸脏兮兮的,可那双蔚蓝色眼睛让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衣衫褴褛,看上去就像个流浪汉,酸臭得像刚从梅菜缸里捞出来一样。
“对,对,是我。”
比伯点头。
“您不是被莫里艾送出去了吗?”
柳余提起了警惕,她现在会很多神术,如果他攻击她,立马就会趴下。
“趁莫里艾骑士不备,我偷偷跑回来了。”比伯先生蓝色的眼里满是惊慌,这一刻,他看起来就和伊迪丝很像了,“伊迪丝!我没找到伊迪丝!求您,求您一定救救她!”
“你说清楚,伊迪丝前天还好好的。”
“伊迪丝让您把我送走,她一定是不想活了……她一定会去向骑士队自首,对,自首……”
“骑士队一定会将她烧死,像每一个被烧死的黑暗使徒一样……可伊迪丝有什么罪呢,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如果有罪,有罪的是我才对……”
一向风度翩翩的男人捂着脸,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他的金发暗澹无光。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招惹她?!”
柳余突然想起曾经在伊迪丝身上看见的火光,想起梦中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哪里是实行火刑的地方?快带我去。”
她突然有种预感,再不去,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