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要的是唯一,他却给不了,只因他是一国之主,为制衡朝中势力,不得不纳那些大臣的女儿进宫。
理解,自己理解他,可内心深处,还是深感委屈。
过去了,都过去了,往事如烟,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她身边虽然只有煜儿和两个小家伙陪伴,但比之世间那些没有儿孙绕膝之人,却要幸福太多太多!
“主子,你这是……”见主子神色一会凄楚,一会又面露笑容,秦嬷嬷心有不解,不由关心地问道。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哀家没事。”
东方刚见破晓,昌璟殿这边,煜接过医女端来的药碗,与昨个夜里一样,挥退所有宫人在旁伺候,轻柔和小心地将一碗汤药,一口一口渡进颜霏嘴里。
“颜霏,以后只有你我独处时,我就唤你这个名字,好么?”放下药碗,将人儿安置在chuang上躺好,煜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人儿精致的脸颊,爱恋地说着,“我第一次这么照顾人呢,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
忽然,他神色变得黯然,喃喃道:“原来的我,对这个世界充满憎恨,憎恨时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憎恨父皇和母后,憎恨璟和皇兄,我恨他们抛弃了我,恨世人唤我妖孽!”
“无数次,我问自己,‘你是妖孽么?你是么?就因为眸色和头发与世人不同,就被称之为妖孽,且有朝一日会给朝国带来灭顶之灾。’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璟和我明明是一胞双胎,为何他就是个正常人,而我却天生蓝眸蓝发?”
“幼小的我是敏感的,父皇看似不讨厌我,却让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喜欢,远没皇兄和璟来得多。还有母后,她把精力也过多地投注在璟身上,就因为他比我小。可笑的是,我并没比小多少,我们出生时不过相差两刻钟,就仅仅是两刻钟,在母后心里,璟就比我小了很多。母爱,我渴望得到的母爱,她把一半都给了璟,余下的一半,才分给我和皇兄。”
“宫乱发生,源头是我。呵呵,多年过去,我有时候回想,当年小小的我,怎就会是宫乱的源头?难道就因为那个预言,就因为我生有蓝眸蓝发,我就成了宫乱的源头,成了朝国要灭亡的源头么?”
煜眼眶泛红,呢喃声渐渐变得嘶哑,“我被义父所救,被那个带着目的,认我为义子的魔鬼所救,他传授我武功,给我服用各种乱七八糟的药,还说那是什么秘药,说可以帮我提升功力,说可以助我早日大成,好承接他的衣钵,成为幽冥岛新任魔尊。”
“幽冥岛,多么可怕的地方,而我,从恐惧绝望,到走投无路,再到接受现实,每日我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面对着那些丑陋至极,恶心至极,似人非人的怪物。我想逃,且无数次的出逃,都被我那好义父不费吹灰之力抓了回去。其实,小小的我,没有超强的武功,更没有什么法力,又怎能从那里逃出?”
“挨打是难免的,我受着,咬着牙受着。看到我眼里的恨,我那好义父竟然狂笑不止,说有恨就好,有恨才能成为强者!”
“想逃,逃不掉;想死,又死不了。我心中的怨,全化作恨,化作滔天之恨,我告诉自己,我要成为魔尊,我要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主宰,然后在亲手摧毁它!我要报复,报复曾经对不起我的人,报复我的父皇和母后,报复皇兄和璟,是他们,都是他们才害得我落得凄惨之境,绝望之境!”
回想起幼年呆在幽冥岛上的境遇,煜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痛苦,愤恨,就是放置在膝上的双手,也不由紧握成拳,“因此,我要努力学习我那好义父传授给我的本事,服下他给我每日准备的秘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终于学有所成,你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煜眸色狠厉,出口之语却轻描淡写,“我亲手杀了我那义父,杀了对我有养育之恩,却令我有着生不如死经历的义父。我恨他,恨他不顾及我的死活,只顾着训练我,恨他不让我出幽冥岛,回到朝国找亲人。”
“死在我手,他还很欣慰,呵呵,他以为我继承他的衣钵,会将幽冥岛发扬壮大,欣然闭上眼倒在了血泊中。他妄想,妄想我将幽冥岛发扬壮大!我既然打算摧毁整个天下,幽冥岛自不例外。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后来,我做了很多事,那些事全在我精心谋划下,一环套这一环地发展着。璟痛失爱人,而她的爱人,及她的家人,全含冤而死,这是我回报璟的,回报他占尽我的chong爱,回报给他的。我要看着他痛苦,要母后和皇兄因他痛苦而痛苦,如果父皇那时还活着,他看到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因失去爱人而痛不欲生,想来他也好不到哪去。”
“没成想,那个被我谋算致死的女人,数年后又出现在璟的生活中,而璟却因记忆缺失,想要杀死她,而她,却无畏无惧,靠近璟,尽自身所能帮助璟,帮助朝国。”说到这,煜眼里出现愧疚之色,“我愧对那女子,真得很亏对她。她就是你的好友,姓聂名凌曦。她是位奇女子,是位重情重义,比男儿还要胸襟广阔的奇女子!”
“她知晓一切事情真相后,本该亲手杀死我,却因璟,因母后,因皇兄放过了我。”泪水从煜的眼角慢慢滑下,他语声哽咽,竭力控制着情绪,继续道:“可我呢?却不甘心,不甘心就此结束。我与璟,与我嫡亲的兄弟,与我愧对颇多,就是死上十次,百次都不够偿还对其犯下过错的兄弟,要拼死搏杀。”
“我打算和他同归于尽,无论母后和皇兄怎样规劝,我都要和他同归于尽,我中魔怔了,那时的我真似中魔怔一般,完全忘记了曾有多次,璟都可取我xing命,却伸出手救助于我,我都忘了,或者是我不愿想起,我只知自己恨他,恨他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一切,亲情,友情,爱情!”
“云澜为他,竟不惜与我作对;夜相为他,多次命悬一线;母后和皇兄看到他痛苦不堪,为他操碎了心,这些我羡慕的,渴望得到的情感,却与我距离很遥远。”
唇角浮现出抹自嘲的笑,“我不是璟的对手,就算我折损寿命,使出绝学,也是不是他的对手。”滴滴泪水顺着他俊美至极的脸颊滴落而下,他默然了好久,才接着喃喃道:“璟看到我走火入魔,不计前嫌,再度出手相救。”
“失明,武功尽废,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只能躺在chuang上这么过了,没成想,璟给我医治好了眼睛,逍遥子前辈,也就是他的师父又帮我祛除体内毒素,用他高深的功力及灵力,帮我修补好筋脉,助我功力恢复。”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吐漏心声,也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平复好情绪,煜眸色柔和,温声道:“颜霏,你都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能这样向你敞开心扉,说明在我心里,你已是我决定共度一生的女人。”
“往事如过眼云烟,但我始终记着自己对亲人犯下的过错,并会一辈子牢记在心,以此提醒自己,该用自己未来的每一天,偿还对亲人们的亏欠。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父皇没有不喜欢我,他只是身在那个位置,多少对我的蓝眸蓝发有些忌讳罢了;母后没有不喜欢我,她只是觉得在她眼里,我是个正常的孩子,并非是什么妖孽,才没对我给予过多的关注;皇兄和璟更没有不喜欢我,他们一直把我视作兄弟,但凡有宫人在背后说我是妖孽,他们都会为我出头。”
“是我自己钻牛角尖,自己走进死胡同,觉得亲人一个个都嫌弃我,厌恶我,才对他们心生怨恨。宫乱过后,父皇有找我,一直有找我,就在他离世那刻,还叮嘱皇兄和璟找我。而皇兄有照他的话做,奈何幽冥岛隐匿在海平面上,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更何况我那好义父在救下我那一刻,将有关我的所有消息都抹了去,如此一来,父皇和皇兄,还有璟,他们又如何能寻到我?”
颜霏在服用完早起的汤药后,几乎没再呓语出声,她睡得很安稳。
见她额上有汗渍渗出,煜拿过绢帕帮她擦拭着,轻柔而优雅的动作,若是颜霏此刻睁开眼,且没记恨某人,多半会看得痴了!
“摄政王,您用点膳食吧!”都过了一晚,又过了一天,这水五小姐不醒转,摄政王难道就一直不用膳食?若真是这样,可如何是好?齐川望了眼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提着御膳房那边刚送过来的食盒,恭谨地站在距离煜三步开外,低声劝道。
“本王不饿,退下吧。”
捏了捏眉心,煜从chuang边站起,朝齐川摆手说了句。
还没醒,她还没醒,不到晌午,她的烧就已经退了,为何还不见醒转?在殿中来回走了两圈,煜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走到不远处的桌案前,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下,找出一精致的小玉瓶,然后快步返回chuang前。
“瞧我,明知你双膝红肿不堪,却没及时给你上药,我真是,我真是……”坐下身,煜唇角动了动,神色懊恼,轻掀开颜霏腿上盖的锦被,注视着她的膝盖部位,却没立时动手为其上药。
片刻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都帮着沐浴了,而且也已认定你是我终生的伴侣,上个药又有什么不合适的。”音落,他便将颜霏的中裤挽到膝盖以上,入目看到那红肿不堪的部位,他目中涌满自责,“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我不好,才让你遭这么大的罪!”拧开那个小玉瓶盖,立时有一股清新雅致的香气,自玉瓶中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弥漫而开,“这是玉凝露,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之效,一天涂抹三次,连续涂抹两天,你膝盖上的伤就会恢复如初。”
往手心倒了两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液,煜唇角微泛起一抹柔和的笑,喃喃道:“会有点痛,你忍忍,我尽量放轻力道。”为了药物能更好得被吸收,煜手上还是稍微用了些力道,不过,他力度掌握的很好……
两个膝盖都涂抹好伤药,煜帮颜霏放下裤腿,然后盖上锦被,满是爱恋地忘了人儿一眼,身形挪动,靠在chuang尾闭目养起神来。
“头好晕,膝盖好痛,我是怎么了?”缓缓睁开眼,颜霏唇角噏动,无声低语了句,接着手撑chuang褥,想要坐起身,结果却使不上任何气力,眼珠子转了转,她发觉自己头顶的chuang幔看着好熟悉,过了半晌,她明白自己此刻身处哪里,禁不住暗道:这是臭妖孽的寝殿,对,没错,这里臭妖孽的寝殿没错,而她,此刻正躺在臭妖孽的chuang上。
“不要,我不要呆在皇宫,更不要躺在他的chuang上。”喃喃低语了句,颜霏转头,见宽大的chuang上就躺着她一个人,心里禁不住泛起股酸涩之感,暗忖:“颜霏,颜霏,你期待什么?期待臭妖孽躺在你身边吗?”
“你醒了!”煜双目闭阖,并没有陷入沉睡,听到chuang上传来细微的响动,以及喃喃低语声,他睁开眼便望向颜霏,见人儿睁眼望着帐顶发怔,不由微微笑了笑,然后转向一旁的香漏看了眼,温声道:“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你再睡会吧!”
是他,是他的声音,是臭妖孽的声音!
颜霏抬起头,朝chuang尾看去,就见某人眸色温和,唇角微抿,正望着自己。
不对,他不是臭妖孽,不是那个横看又看,左看右看,都觉得她很不顺眼的死妖孽!
“你,你是谁?”他不是死妖孽,绝对不是,在死妖孽眼里,她看到的有冷漠,有嘲讽,有邪魅,有狠厉,却唯独没有温和,对,死妖孽眼里从没有温和,因此,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他,颜霏对自己的此刻的认知异常肯定,“你不是他,说,你是谁?”她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说出完整的话,却不成问题。
“我不是他?”煜起身,温和的眸子落在颜霏精致的小脸上,不疾不徐地道:“那你说我是哪个?说着,他唇角微微勾起,流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那笑容尤清越雅致,看得颜霏一时怔了住。
小丫头对他还是这么没抵抗力,还说什么不要嫁给他,要离他远远地,看来都是气话,想到这,煜唇角浮现出的笑容变得愈加明亮。
然,他心下没高兴片刻,颜霏神思已回笼,语声轻淡道:“你是谁与我无关,反正我又不认识你。”
“你真不认识我吗?”敛起唇角浮现出的笑容,煜拧眉问。
颜霏摇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为何要骗你?”说着,她就要下chuang,“这里是他的地方,我不要呆在这里。”
“颜霏,你确定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夫君吗?”不认识他?自己就在面前站着,竟睁眼说下话,说什么不认识他,女人,每次相处你不惹我生气,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煜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邪魅之意。
夫君?
他说什么?说他是她的夫君?
颜霏圆睁双目,盯视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好大一会,一字字道:“你说什么?夫君?你是我的夫君,真是笑话,我不记得我有什么夫君啊!”他是死妖孽没错,是他没错,可是他又想耍什么花样?改变往日冷然的脾xing,对她态度温和,还流露出那么清越雅致的笑容,有阴谋,这里面定有阴谋。
“颜霏,你这是要在本王面前装傻吗?”煜语气微冷,想要吓唬吓唬面前欲要离去的女人。
哼,暴露了吧!
还以为改脾xing了呢,这才晃眼功夫,就恢复了本xing。
“哈哈!”她扯开嘴角,装模装样地笑了两声,“承认你是谁了?”不等煜说话,她又道:“既然你已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就该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语落,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朝前迈出了一小步。
“你膝盖上有伤,当下不适宜走动。”伸出手,煜挡住了颜霏前行的脚步。
“让开!”颜霏面上一冷,道:“我适宜不适宜走动,与你无关,所以,还请摄政王挪步,好方便臣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儿?”
煜没有放下手,问道。
“自是出宫回家,然后静等摄政王的退婚书。”长时间未用吃食,加上膝上有伤,颜霏就占了这么一小会,人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身子微微晃了晃,她又道:“咱们既然无缘,还是别再纠缠在一起的好。”
“就因为那顿膳食,还有那身宫婢服饰,以及无心惩罚你跪了那么一天,你就记恨于我,不想做我的王妃?”煜不想生气的,可眼前的女人就是有惹他生气的本事,没日没夜的照顾,换来就是她这般的冷言冷语,她究竟想要他怎样?
颜霏对上男人的视线,道:“错!你说的那些,我并不记恨你,我只是觉得在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平等可言,或许换做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无论你怎样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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