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的错误、痛苦……
悔恨如一张从天而降的大将他整个人罩住,来不及防备,另一种从骨头深生滋生出来的锥心的疼又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她说得不错,他虐待她,折磨她,这一年来他都能吃得下睡得着,她为什么不能?
他带给她什么了?除了痛苦还是痛苦,除了利用还是利用,什么也没有。
枉你还一直在说爱她,你知道她曾经有多痛苦吗?温贤宁,你是个瞎子,一个自私自利的瞎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刽子手,是你亲手把她对你的真心打碎,践踏,是你的无情与冷血摧毁了到手的幸福!你该死,你真该马上去死!
有很长时间,好象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沉浸在悲伤的苦海里,那小女孩还歪着头在打量他,大眼睛那么清澈,如同好看的玻璃珠子,轻轻地唤,“大哥哥……”
身体剧颤,他仿佛中了邪一样僵直着身子盯着这张小脸,怎么那么象一年前活泼可爱的唐珈叶,噘起嘴巴的唐珈叶。在他面前,脸上成天有毫不掩饰的快乐、不顾一切对他爱的表达,对他们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毫无保留地铺展在他面前。
温贤宁面部痛到扭曲,俊脸瞬间变得更加煞白,他想说点什么,想说我愿意,却什么都发不出,拼命用力,拼命想说,却慢慢明白,原来他在回忆里神游。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吗?他现在才明白,这世上有两样东西用金钱无法卖到,时间和后悔。
他想让时间倒回,想让自己回去过去,想在她大胆示爱的时候回应她,而不是象过去那样表面温柔,内心冷漠。
不堪忍受这样的结果,他想的,他想回到过去的,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如果再给她钻戒,或许她不会稀罕,早不给晚不给,决裂了才给,说不定不会领情。与其这样,不如做个更有意义的事。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他又对小女孩说了一声,“教我编这只草戒指行吗?”
“可以呀,大哥哥。”小女孩嘻嘻笑,从花圃里拔来两根狗尾巴草,然后交给他,“给你。”
“谢谢!”他勾起一个十分难看的笑,眼睛疼到模糊,接了过来,“这草戒指有什么含义吗?”
小女孩大概十三四岁,边编边唱:
“握着你的手才了解
原来与你近在咫尺
月光下两个影子
或许就叫做彼此
看着你开心的样子
也是我最幸福的事
用藤草做的戒指
我用真心去编织
夜美得像一首诗
我们埋下爱的种子
等它漫漫滋长成
甜蜜的果实
送你一枚草戒指
守护你一辈子
两个人的名字‘我愿意’三个字
是我听过最悦耳的盟誓
戴上这只草戒指
胜过璀璨钻石
缠绕的无名指被眼泪打湿
这一秒开始爱从此不会流逝
……”
温贤宁听到愣神,听到忘我,听到醒悟,突然间他笑了,是啊,最贵的东西有时候并不代表最好,其实只要有一颗真心,草戒指也能胜过璀璨的钻石。
小女孩摇着小脑袋,还在用稚嫩的童声轻轻唱着,“送你一枚草戒指,守护你一辈子,两个人的名字,‘我愿意’三个字是我听过最悦耳的盟誓,戴上这草戒指,胜过璀璨钻石,绕过的无名指被眼泪打湿,这一秒从此爱不会流逝……”
温贤宁眼含热泪,一边用心在听,一边用颤抖的手,一点点在学编草戒指,等我,小乖乖,请你等我!
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我该死一千次,一万次,一亿次。
不求你能马上原谅,只求你能听听我的忏悔,哪怕要我即刻死去我也愿意,我愿意为我曾经的过错献出这条贱命。
只请你不要那么冷漠地对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的冷漠,我受不了你对我的恨,我情愿死掉也不愿意看到你用我不熟悉的恨意对我说话,求你,求求你……不要那么残忍……
小女孩编完了草戒指,套在手指上,“嘻嘻,大哥哥,是不是很好看啊?这是我哥哥求婚的时候编给我嫂嫂的哦,还有这歌也是他唱给我嫂嫂听的哦……”
“好听,真的很好听!”温贤宁也学着小女孩把编好的草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看着那翘起来的毛绒绒的长尾巴,苦涩从胸口出发,一路蔓延到指尖上。
小乖乖,请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温若娴接完电话,处理公事,一转身看不到大哥,不由慌了,好在她马上镇定下来,绕过花园找到正在跟小女孩学编戒指的温贤宁。
她的心在剧烈砰跳,让自己的动作慢下来,他在阳光下认真听小女孩唱歌,很仔细很用心地在学编草戒指。
快看不清他的脸,面前的大哥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伟岸的身形上套着过大的病号服,下巴上冒着一圈胡茬,头发看起来乱七八糟颓废到陌生,编草戒指的手指那么苍白,苍白到透明。
温若娴努力忍住眼泪,看着明明是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哥,现在却变成了眼前沧桑落寞的男人,仿佛没有了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失去了一切活力,连活着都没有了意义。
“呜……”一声哭泣从她嘴里发出,她瞬间用力捂住,慢慢退到花圃后面。
她不能,只能躲在这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打断大哥。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温若娴摇头,她不能这么坐视不管,她要做点什么,一定要为大哥做点什么。
大哥与大嫂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误会?她必须要去问个清楚,或许这样才能帮他们找到解开误会的办法。
温若娴站在那里很久,直到简君易脸色凝重地站在面前,咬住唇扑到他怀里,无声啜泣起来。
简君易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女人。
温贤宁这样,他感同身受,当年他也是这样,被心爱的女人憎恨,被拒之于千里之外,那种痛真的太苦了,只此一次,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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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温宅出来,唐珈叶的眼泪又流下来,她不该哭的,哭什么,已经得到两方家长的认同,这婚离定了,为什么哭?
是在为自己即将得到自由高兴吗?喜极而泣?
可为什么一点开心不起来?反而被一种悲伤笼罩,挥挥不去,驱驱散不了?
她觉得冷,抱住光秃秃的两条胳膊,沿着小区路往外走,恍恍惚惚轩辕爵的车停在面前,他现在很紧张,总是怕她再受人欺负。
实际上不会再有了,只要一挣开那婚姻牢笼,她就是自由的小鸟,想往哪儿飞就往哪儿飞,再也没有暴力,没有虐待,没有梦魇的烦恼!
她又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爱搞怪,爱开玩笑,爱无厘头的唐珈叶!
坐进轩辕爵的车子,唐珈叶接到温若娴的电话,“大嫂,能谈谈吗?可以吗?”
温若娴的声音带有鼻音,又有乞求,唐珈叶无法拒绝,约了见面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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