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的血污已经干涸变成紫黑色,看来死去有段时间了。
他的武器,一支自动步枪丢在脚边。那支枪的金属部分泛着幽幽蓝光,护木的成色看起来新崭崭的,想起刚才被那位军官收走的手枪,安秉臣不由自主伸手捡起了这支自动步枪。
他需要一支枪,可以用来打猎,可以在离开蜘蛛车时自保,当然,这些其实都是借口。
他是个男人,本能地需要一件武器。
没用两秒钟,安秉臣就打定了主意,他把枪挎到背后,继续扛着那袋大米前进。
安秉臣的这个决定不能完全说是一个错误,但有时候人的命运总会被一些阴差阳错的意外打乱。
六百米外的海关大楼顶上卧着两个黑影,他们是露军潜入城中的侦察小组成员,一名观察员,一名狙击手,除武器外还携带热像夜视仪和单兵通讯设备。
他们本来的任务是监视主要通道侦测敌军动向,但此刻城中别说士兵就连平民也没几个,没逃的老百姓都躲在家里闭门不出,大街上空无一人。
像赵振宇那帮老油子肯定不会带着人走大街,他们穿屋过巷避开了这个侦察哨,可安秉臣压根没想过这些,他刚从拐角一露头就被拿着夜视望远镜的观察员发现,观察员看到这个鬼鬼祟祟的人背后还有杆枪。
露军主力尚未入城,这种时候还在城里晃荡的武装人员只能是敌人。
观察员立刻用力拍了一下狙击手的脖颈,左手手掌指着安秉臣的方向往下一压,这是他们约定的射杀指令,狙击手当即打开武器保险进入准备射击阶段。
安秉臣的眼角瞥到远处海关大楼顶上突然有道闪光亮起,几乎同时他肩上的米袋子砰然炸开,细碎的米粒迸飞到脸上和脖子里,手上重量突然一空差点让他身体失去平衡,混乱中他听到有个东西划破空气擦着耳边飞过去的尖啸。
有人在朝他开枪!
反应过来的安秉臣丢下破裂的米袋连滚带爬冲到报刊亭后面,他现在可没在蜘蛛车里,挨一枪绝对送命。
第二发子弹飞来打在消防栓上,这枚子弹蹦了一下飞过街面碰巧打中一辆轿车的油箱,轰隆一声半个街道都被点亮。
这下麻烦了,对方借着火光把附近看得一清二楚。
安秉臣想了想,把手里的背包朝着近在咫尺的银行大门扔过去,这次他听到海关大楼那边传来啪的一声微响,背包上抖起一团烟雾跌落在地,火光中他看见包上多了个洞,这枪法令人不寒而栗。
地面突然开始颤抖,一辆高速行驶的坦克从街角那边冲出来,紧接着又是一辆,然后是第三辆第四辆,它们转过弯后沿着大街向南驶去,路边的护栏和树木可遭了殃,噼里啪啦全被碾到履带下。
安秉臣注意到坦克炮塔上没人探头出来观察,第一辆坦克经过报刊亭时挡住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安秉臣借着这短暂的暗影掩护一个箭步扑入银行大厅。
蜘蛛车静静地趴在那里,宛如一块沉寂了亿万年的岩石。
舱门关闭的同时,安秉臣的心跳马上缓了许多,他安全了,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脱身。
银行后面的库墙在某种巨大力量冲击下崩裂,一辆长着四条反曲足肢的怪车从裂口里挤了出来,没走多远,海关大楼那边突然升起一发照明弹将这片街区照得亮如白昼。
这下可炸了窝,五百米外的十字路口突然发出引擎轰鸣的巨响,一辆熄火躲在广告牌下的露军坦克轰鸣着打开车灯扑了出来,它的炮口喷出一团火焰,怒射而出的穿甲弹打在蜘蛛车外壳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然后就不知弹飞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远近传来来更多引擎轰鸣,这场大合奏让整个街区地面震颤不已,但车里的安秉臣听不到这些可怕的噪音,他点了一下左下角的控制屏,一枚原本附在车壳上的导弹猛然喷出耀眼尾焰,它升到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向下俯冲,狠狠砸在那辆刚从十字路口起步的坦克上。
这辆坦克挡住了他的去路,因此他本能地选择了扫除这个障碍。
这枚导弹如刀切豆腐般钻入炮塔后面的车底盘,紧接着下一秒钟整辆坦克轰然解体,整个炮塔飞到半空中,留下的底盘豁口处喷出大量火光,那应该是车内弹药的殉爆,向四面八方散射的零部件和铁渣宣告这辆陆地之王已经彻底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