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宝刀老矣

    一

    午后，郊野。

    持刀少年来到一户小院前。门扉未扣，便已闻屋内磨刀霍霍。声音很慢，一下一下的，好像生怕力气大了，将刀折断似得

    “可是刀前辈当面？”少年的问话打断了磨刀声。

    “你若是找老刀，那便是我了。”老人用鹿皮将刀裹住。“所为何事？”

    “比武。”少年掷地有声的说。

    “又是比武，都想比武，就算天天和人打，能战败全天下的人吗，能成为天下第一吗？”老人不耐“我已经很久没和人动手了，久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有人替你记得呢。”年轻人沉沉的说。“四十年前，你孤身挑战中原大派快刀门。老门主年事已高。被你战败后，精气神尽失，没过三天，便驾鹤西去了。二十五年前，快刀门现任门主自认刀法大成，上门与你寻仇，却被你削去一臂，因而意志消沉，终年闭门……”

    老人眼睛一睁“少年郎，如何称呼。”

    “我，便是快刀门少门主。今日上门，为的便是一了我祖孙三代与你几十年的恩怨。”

    “看来这一战，还躲不过去了。”说着，慢慢抽刀。

    少年瞪大了眼，想看看这江湖最神秘的刀，究竟是何样子。据说当年，祖父弥留之际，曾大呼“好霸道的刀。”可从父亲嘴里听到的，却是一柄刚正中透着清灵的弯刀。自己出道以来，也曾多方查找与老刀交过手的人。可得到的结果，却也是莫衷一是。似乎每个时期，老刀的刀都不尽相同。

    二

    刀客年轻时，便已被唤做老刀。因为在一帮学武的师兄弟中老刀是最沉稳的一个，也是最爱刀的一个。师父曾多次暗示，要将掌门之位连同女儿一起传给他。可是，他志不在功名。小师妹却是很好，但与手中的刀一比，还是刀重要些。自己从小生长在大漠，幼年便遇见号称漠北刀王的师父，练得一身武艺。可大漠再大，终不过是江山一隅。他的志向，在远方。

    十八岁那年，他向师父挑战，只过了几招，师父便称他青出于蓝，可以出师了。只是刀法太烈，恐怕手中的刀会常常磨损。

    正当他打算跟随行商驼队前往中原，一会天下英豪之时。小师妹找上了他。

    “听说你要离开大漠，”小师妹的声音有些沙哑，“能不走吗？”

    “你明白的，与天下人比刀，是我的梦想。”

    小师妹咬了咬嘴唇，“这是我从父亲那拿来的，希望对你有用。”

    老刀接过包裹，打开，里面放着一柄明晃晃的厚背刀。老刀见过这柄刀，甚至差点就能得到它——这是师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

    师妹还想说什么，可驼队已经出发了。他漠然接过刀，没说一句话。没让小师妹替自己向门中之人告别，没问小师妹如何劝服父亲拿到刀的，甚至没和小师妹说上一句后会有期——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去，几时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

    三

    飕~飕飕~~刀风呼啸。两人在小院中交手你来我往。

    “叮”的一声，却是有一柄刀在相碰是折断了。狭长而细薄的刃在空中翻飞，插入地上。

    “我败了。”老刀木然的说。

    “只是刀不好，非战之罪，换上一柄，我们重新再战一场。”

    “不，刀是极好的，只是有些老了。十八岁那年，我刚得到它时，还是一柄三十多斤的大厚背刀。与人交手几回，砍了几刀，刀刃就有了磨损，这麽好的刀，我怎么舍得换呐，就磨了再用。就这样一路比武，刀也越磨越薄，越磨越窄，终于还是…”老人喃喃道，“哎，老了啊，我也老了。是该回去了。”言罢起身。

    “前辈，您去哪？”

    “回家。”

    夕阳西下，老刀一路向西，微偻的身躯被落日投影在地面上，极瘦，极长，一如他曾经手中的那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