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费力的把书包卸下放在旁边,舒雨一屁股坐下漆成大树样式的石椅。
广场里没什么人,自然也没什么景,更没什么健身器材,毕竟现在不是后面那大多数人开始追求娱乐的时候,广场舞也没有兴起,这儿是人人都在奔着生计围着钱绕的时代。
肚子没填饱,怎么去娱乐。
不过也正因为此时的安静,舒雨现在可以安静的坐在这儿梳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
平凡普通人中的一个的更平凡更普通自己,记不得彩票大奖号更不清楚股市沉浮,记啥啥不清,别说中考题,连高考题自己也想不起来!
当初学的东西舒雨更是还给了老师,英语是舒雨一直的“断腿”,数学是她的另一只“断腿”。舒雨当初残着两条腿死命的爬,最后只考了一个普通的二本学校,选了一个中文系,远离了数学拖着英语断腿一路瘸。小城市里的不出挑也不落后到哪儿去,毕业出来后她就考了编制坐了办公室,终于也甩开了英语断腿。
不好不坏的就这样终于大解放的丢开了应试教育,一混就到了二十八了,然后再一混,居然!
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一瞬间,舒雨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别说什么英语数学了,连语文也不行啊,提倡的无纸办公与经常使用数码产品,拿笔陌生提笔忘字成了家常便饭,舒雨更是连记事都是用的文档存储与行程提醒。
记忆里的事都觉得是在今天,而眼前的一切却觉得都在昨天,今今往往的时光记忆交错,舒雨只觉得一切让人不真实。
中午太阳与云相伴,云中阳,阳中云,似真不幻的晃得舒雨不知今夕何年。思路得不到头绪,然而现实却都要继续逼着不想走的人往前走。一切发生的莫名,舒雨不想往前走,心里只觉得委屈,想着想着,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了。
眼泪流出,滴到地上,溅起微小的一小圈尘埃而后润.湿.地面。舒雨埋头看着那一块泪渍的地面沉默,沉默间,眼前却突然闯入了一团白。
白白的,像云朵一样的……棉花糖?!
舒雨顺着棉花糖向上望,撞进眼里的首先是一串完整的棉花糖,而后是一只从宽大校服袖口伸出的纤细手腕,再而后是一个逆着光的颀长人影。
盯睛去看,只见颀长的人影长发低束,单眼皮的丹凤眼,小巧挺立的鼻,形线分明的薄唇,精致的五官带着青涩的淡薄,宽大的校服在她的身上竟然显得十分服帖修身,修长的身影中微微带着几分单薄的柔弱。
“任……任姿”?!
舒雨几乎有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如果说舒雨是一般的小孩,那么任姿应该就是传说中别人的小孩,而且并不止在家长里,更是在同龄的小孩里。
成绩单上永远的前排,举手表决的全部通过率,学习和颜值的双赢人家。这样一个打着闪光灯的人,想要人忘记都不容易。所以,即使初中过后,“堕落的自己”和“打着闪光灯的人”完全没有再交集,但是偶尔整理相册中,一眼望去的最显眼,同学聚会上一个没有交流的照面,都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所以,舒雨在经历时光的十六年后,能够准确无误的唤出眼前这个人的名。
“拿着”。和人冷相差没多大的平淡声音响起,随着声音,舒雨手中亦被塞进了一个棉花糖。
手中的棉花糖,简单的一根竹签一团白,舒雨甚至凭着它简单的样子就能想到它简单的制作过程,一辆大杠的自行车,后座被改装过的大铁盒,还有两个偏小的盒子,分别装着白糖与竹签,撒进糖机器转动,竹签转动,没一会便是一个白团团。没有后世的五颜六色,更没有卡通式动植物的奇形怪状的简单白团团。
白团团它就这样静静的在自己手中,安静的,没有声音的,宛如时光。舒雨发愣,却被一阵自行车的铃声惊醒,抬眼去看只见有着大铁盒后座的自行车在街尾消失,再回神过来,眼前也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人影。
看着眼前的白团团,舒雨想了想,轻轻撕了一块白下来放入口中,棉花糖入口即化,却留下了一丝正合记忆里的微甜。
没有糖精的重甜味,没有食用色素的重气味儿,它只是淡淡的一缕甜,回着微弱的甘。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中跃出高耀,阳光打在棉花糖上反着斑驳的光,舒雨寻着阳光去看世界,突然觉得世界从未如此清晰。
如同撕开了中间纱,打破了隔着的透明玻璃。
现在是视力5.0的舒雨,现在是体重七十斤的舒雨。
这是十六年前的时光。
这是千禧年。
这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