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在不对的地点碰到不该遇到的人（四）

自己的声线一点点压低，试咳了好几声调整自己的声音，努力把自己调整出一副绅士有礼的模样。

    “先生。”他放缓声音试着叫了一声，见少年没有反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生！先生！”路亚抬高了音量，这次索性直接双手上去，连着他的口罩一起掐他的脸颊，还是用着颇大力的那种——反正刚才自己在地上拖这小鬼他都没有动静。

    “痛…痛痛痛……”本能性地挣脱路亚的折磨，卫勉皱着眉睁开眼睛，透过镜片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人，一张嘴便有冲鼻的酒气，声音也被熏得有些哑，“你是……你是谁？”

    路亚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给足空间让他自己扶着墙站起来，少年的两颊被自己捏的有些发肿，路亚很恶趣味地扬着嘴角笑了笑——当然是那种很善意的微笑。

    “我自然是参加拍卖会的一位客人，上厕所路过这里时看到了你，就想着先生是不是需要帮助。”

    “那…那个…”卫勉的眼皮止不住眨巴着，呆板的圆形镜片已经耷拉至鼻尖，嘴里吐出的话有些含糊，就像是舌头没有撸直一般，“谢谢你…已经，没事...嗝～”

    路亚纵使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鼻息间的酒气也依旧浓厚。眼前的少年身形虚晃着，几乎离不开墙壁的支撑，醉意熏红了肤色，灰色的眼珠几乎没有焦距茫然地睁着。

    “可是，现在的你完全不是没事的状态。”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态，用着比以往低沉的声线，以着及其礼貌友好的态度轻轻开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视线依旧不是很清晰，卫勉依稀所见的只是一男人有些偏瘦俊窕的身形和覆盖住大半张脸的黑色面具。卫勉并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这与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自然也不想与一个陌生人有太多的交集。

    卫勉将滑至脖颈的连体帽重新戴在头上，右手抚上颈部右侧露出的半截黑色繩帶，低垂着眼眸，再次道了谢，说了声不用就扶着墙壁继续往前走。

    ‘啊啊，现在的小鬼还真是...’盯着少年摇摇欲坠的背影，路亚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之后的时间里，路亚确实没有再出现在卫勉的面前，只是偷偷的在后面跟着。

    看着他到了洗手间，努力地用水管中的凉水冰镇着自己的精神，妄图保持清醒，却依旧被醉意整个席卷，整个人刚站直，下一秒就要倒在坚硬的地砖上…

    身形一闪，路亚耷拉着眼皮叹了口气，一只手拖着他的脑袋，趁着四下无人，另一只手抵在他的额间，直接用内气将他体内的酒精逼了出来。

    黑色的眼珠无精打采地盯着少年逐渐变得有些不适的面部表情。在他确实醒来之前，路亚便直接甩手躲进了最近的一个厕所隔间。

    靠在门上，路亚对于门外慌忙的脚步声和让人有些恶心的呕吐声并不意外。听着稀里哗啦的水声，和少年虚弱的吐气，路亚摸着自己额角的碎发有些晃神。

    路亚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莫名的熟悉。或许是因为那让人不爽的梦，路亚不禁又想起了那四年的时光。

    除了巧克力之外，路亚最喜欢的大概就是喝酒了吧。嘛，也不能这样说，对于两者的喜爱程度，路亚其实不是很能评判。

    路亚喜欢喝酒，无论是喝时的感受，还是醉后的感觉。

    所以那四年里每一次下山，路亚都会去一次酒肆，饭店，红灯区...只要是散发着酒香的地方。

    那一次，他囊中羞涩，头一次特意没有避开另外的两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恶意的勾引面瘫君去了红灯区饶有美名的一处青楼，咳咳，总之，人不风流枉少年，况且那里的酒确实醇香十足。

    只是没想到那厮的酒量竟如此之差，仅一杯而已便不省人事，若不是自己离开之后善意的折回来为他醒酒，他每日勤奋颇有毅力地晨间休行怕是要就此打破了。

    那时也是像现在一样，路亚将自己的身形隐在屏风后面，憋笑得看着那家伙终于失去了以往的淡定，刚站起身就打翻了桌上的酒食，口中的浊物有些还沾到了衣角上。这对于有些轻微洁癖地路轩冗而言无外乎是一场无法忍受的折磨，想着那人一张面部神经似乎有缺陷的脸憋屈地眉头紧锁，连鼻子都嫌弃皱起的模样，路亚就有些想笑。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又逐渐消失，微扬起下巴，路亚用手盖住了眼睛，指缝里透出的视线有些烦躁。路亚将嘴角将要扬起的幅度硬生生撇回一条直线。

    怎么说呢，难不成是更年期提前？莫名其妙地悲伤感秋。

    人已经走远，路亚打开门走了出来，对着洗漱台的镜子半垂着眼皮看着自己——八岁的自己，十五岁的自己，二十岁的自己，以及现在的自己。

    路亚闭上眼睛，转身离开——呵，时间，人生，命运...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触不及防，无论好坏，将本来的样貌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