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放弃即将到手的城池?!”
传令兵是陈胜的人,跟他主子久了也有几分焦躁之气,抬头回道:“陈王说,您在这里徒费钱粮已久,不如换个战场再立新功。”
“那之前阵亡的兵士全都白死了吗?”
“陈王把前将军斩了……”
就这一句话,吴广再也没了质问此人的心思,他倒不是当做威胁感受到害怕,而是一股子凉意涌上心头,把整个胸膛里的烈火全都盖下去了……
葛婴,当初的九百戍卒里边最能打的,大家一起躲在山中吃糠咽菜的时候,此人还曾数度把自己的吃食让给陈胜。
那种日子里,很多人没有坚持下来病饿而倒,一口饭等同于一条命都不为过,谁能想到短短数月,陈涉变成了陈王,救命恩人变成了他刀下的冤魂?
陈胜变了……
吴广这么想,许多人这么想,所以再怎么争论都没用,吴广还是得弄明白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陈县又发生了什么。
“鸣金!收兵……”
……
……
同样是攻城,虞周可就显得悠闲多了,半身甲穿在身上当样子,大纛有气无力的随风摇晃,身后满是鼓劲助威的军士——他和部下压根没参与攻城。
功劳不能一家独占,稍微有点把都尉之职拿回来就行了,再加上伤还没好利索,所以这一阵,大伙心照不宣的忽视了他和龙且。
同样受创不轻的背嵬营没什么意见,小胖子手底下那群人可翻天了,因为上次拿下邳的功劳只有他一人,那些轻骑岂能甘心?
开车的脾气不好容易发火,骑马的也是一样,数次请战之后,项籍客气的一脚踢走龙且,带着九原骑与轻骑营一同上阵了。
“子期你出的什么破主意,你看看,你看看我脸上,到现在那指甲印一道一道的,根本没法见人!”
小胖子现在的形象有点可笑,别人要么顶盔挂甲要么半甲科头,只有他,一身深衣根本不像来打仗的,轻滑的丝绸紧紧勒住肚皮像个蚕,骚包的很,偏偏脑袋上带了个不如脸大的斗笠,薄纱低垂,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
“难怪你的部下都要造反,跟了这么个主将,简直丢人呐!你穿上这身之后照过镜子没?”
龙且大怒:“屁!那是他们知道我要成亲,所以多挣点功劳当彩头!”
虞周眼睛一斜:“得手了?”
龙且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你刚才说没照镜子,我这身装扮怎么了?”
“没怎么,很好,很像新郎官。”
“新郎官?”龙且听到这词儿愣了一下,旋即嘿嘿傻笑起来,虞周刚想说话,忽然发现面前的小胖子眼不对焦,心思不知飞哪儿去了。
遇到情事,不管男女都得傻,比如说小胖子不知干了什么之后,赵善再见到虞周必定一副杀父仇人神色,咬牙切齿;比如说她对虞周恨之入骨,却很奇怪的顺从龙且……
好吧,想不通的不去想,但是出完主意之后反手被卖这就不能忍了,否则人家为什么那副神情?这要闹下去,自己迟早里外不是人啊……
“胖子,醒醒,醒醒。”
“怎么了栗子?”
“……”
虞周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问道:“得偿多年夙愿,我怎么也算个拉线人吧,你这混蛋怎么出卖老子?”
“啊?我没有啊?”
“那为什么你的心上人再见到我恨不得吃人?”
龙且腼腆一笑:“我把牛郎织女的故事跟她讲了……”
“这特么还不是出卖?你还想怎么样?”
“真的没有,我就是说的正常故事,提都没提你。”
虞周不信:“真的?”
“真的,她还说我是牛郎她是织女呢……”
这俩人还能好好说话,看来结果还不错嘛,也对,燕赵之地本就民风彪悍,一个流落已久的贵族不至于为此要死要活。
“对了子期,我还说你是老黄牛来着。”
“……”
卧槽,那个破故事为了显得牛郎偷衣服不算龌龊人,一口锅全甩给老牛,说是它出的主意啊!这胖子没救了,卖完兄弟不自知,他这智商……
“咚—咚咚——”
战鼓齐鸣,喊杀未绝,总算把这两人的注意力拉回了战场,龙且智商回升有点慢,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身装扮极不恰当,倒是脸色认真几分。
“子期,你说项大哥今日能拿下这座城吗?泗水的工事已经完成,为何不直接放水淹城?”
虞周直视战场:“因为我们压根没想放水淹城。”
“啊?这是为何?!”
“数十万生灵啊,还是少造点孽吧,真要用水攻,当初下邳不比彭城更合适?那边既有泗水又有沂水,何苦再修一座陵园。”
说起战事,小胖子的智商回升快了不少:“难怪你当初宁可亲自登城都不用计,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吧?”
“我没那么神。”
“那现在呢?掘堤其实是为了打击秦军士气,让他们未战先怯?”
“滚滚滚,看见你就讨厌,只会坏事的家伙,想到自己是怎么出卖我的了吗?”
“嘿嘿,嘿嘿嘿……”
“轰隆——”
两人说着话,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听到这一声,攻城才算正式开始。
因为项籍充分吸收下邳的教训,按部就班的先用投石器对着城头就是一顿猛砸,时间有限,这些急急忙忙赶制出来的战器木料还没干透,却同样发挥了巨大作用,声势夺人。
“墙破了,破了!”
“瞎激动什么,一道城墙十几米厚,破这一星半点算什么,老老实实待着。”
在这么感染人的氛围里,岂是那么容易不受影响的?泰山崩面不改的早进史书了!
小胖子指着城头,一只手激动的乱晃:“只可惜我现在有伤在身,恨不能亲自领兵!”
“有伤你还做剧烈运动?”
“我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