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地。的确,在连续几场实打实的胜利面前,任何反对意见,都是苍白无力的。东林党人在辽东扮演了猪队友的角色,可偏偏借着刘一燝的嘴巴,将这种不利转化成一种有利,沈嘉对此钦佩不已。
见响应如潮,刘一燝适时停下话茬,招呼着到访的官员一一入内。作为迎客童子的尤文辉一脸不忿,显然这种抢角的行为让他很尴尬。而沈嘉则不在乎,自顾自躲在角落休息。
忙里偷闲的状况持续没多久,一名个子中等,浓眉大眼,脸廓微圆的老者微笑着问道:“听闻今日检阅时的沈守备就在府中,怎不见其出门迎接?莫非嫌我这老头子没带礼金?”
说完,这老者自顾自哈哈一笑。
“稚绳兄,你来晚了哟,当罚酒三杯,哈哈~”刘一燝冲着老者微笑。
“首辅大人,今日老夫家中有事,未曾去校场,晚上老夫后悔不迭,所以过来看看,那个开车的小子呢?让老夫出来看看。”
刘一燝扭头朝四处看了看,指着花坛后的沈嘉道:“那个小子正在偷懒。”
人声鼎沸,四处都是喧闹声,沈嘉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打量他。很快这名老者走到他跟前,正面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沈嘉有些好奇,心道这老头子怎么回事,难道自己面带桃花不成?
“你这老头子,盯着我看啥,我又不是大姑娘!”
老者笑了笑,站起来正欲开口,却不料沈嘉又叨叨起来。
“快点让看,别挡我视线,我今晚可是躲在这里看妹子的。”
老者一脸懵懂,稍稍移了移身子开口道:“妹子?你妹子在哪?”
沈嘉起身,伸了个懒腰,正打算离开,却被一只大手拍在后脑勺。
不用想,肯定是尤世功,在京城,只有他会这么干。
“跟帝师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你的老师没教你做人的礼貌吗?”
“尤总兵,说话归说话,扯那么多干嘛,你直说老夫是少詹事不就得了,老夫净被人当箭靶子。”
帝师?沈嘉回过神,莫非这老头就是孙承宗?沈嘉站起来,围着孙承宗兜了个圈,嘿嘿一笑道:“孙先生,你也教教我呗!混成你的弟子,说不定还能跟皇上攀个师兄弟!”
孙承宗噗嗤一笑,倒是尤世功气的火苗差点从眼中窜出来。
“好说好说,等你有空了,来我府上,拜在我们下,说不定可以把你这惫懒样磨一磨,咋样?沈守备?”
沈嘉抽抽着脸不说话,还好尤世功解围,邀请众人进屋。客人已到的差不多,厅内觥筹交错,不少人已经对饮起来。见孙承宗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让座。在众人的谦让下,孙承宗坐到刘一燝的下首。
晚宴开始,丫鬟仆人们鱼贯而入,将饭菜酒水一一呈上。尤文辉和沈嘉摇身一变,作为斟酒童子在厅内服务。尤文辉早将前日的不愉快忘的一干二净,他正对沈嘉抱怨这帮老头子人老,心不老,你看看,这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几个漂亮的侍女。
刘一燝又客串了一把主人,讲了一堆不疼不痒的废话,并招呼众人举杯相庆。酒杯一空,尤文辉和沈嘉便提着酒壶上去斟酒。刘一燝的废话很多,控场能力太强,沈嘉决定先把这老兄干掉。于是他提着一壶烈酒,给刘一燝倒了满满一杯。
高粱酒的香味弥漫在厅中,一些酒鬼嗅来嗅去,很快发现首辅酒杯的与众不同。没人说破,首辅嘛,没点不同,那能是首辅?宴会中的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闲聊,还有人说一些奇闻逸事。奇闻逸事自然少不了沈嘉的突击车,于是沈守备的身份又被人扒拉出来。众人饶有兴致的探讨。
好在杨涟和熊廷弼知道,便和众人一一讲述,倒省去了沈嘉的麻烦。宴会厅内派系众多,官员们只顾饮酒扯淡,闭口不谈国事。这也让尤世功稍稍安心。
沈嘉作为讨论的焦点人物,竟然没有被人叫出来盘问,这让他颇为惊讶。只有了解内情的孙承宗知道,皇帝对沈嘉还没有下定论,大臣们只好保持距离作壁上观,一切还需两日入朝后才能知晓。
官员们向首辅大人敬酒,没多久,刘一燝说话便有些大舌头。尤文辉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竖起拇指猛夸沈嘉。几个与刘一燝亲厚的官员见首辅不胜酒力,干脆送刘一燝回家。
没了首辅在场,剩下的官员开始乱成一团。猜酒划拳,吟诗作对一股脑全上来。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纷纷加入其中。坐在最下首的是贺世贤的大儿子贺正廷。他今年二十一岁,在刑部觅了差事当班,夹在一帮京城大佬中,贺正廷早就烦不可耐。此时首辅一走,贺正廷便溜出来找尤文辉。
“文辉,是你把首辅给灌醉的?”
“你那根筋觉得是我干的?我要是有这能耐,还用得着天天闷在家里?”
尤文辉指了指旁边贼笑的沈嘉,努了努嘴嚷道:“他干的!”。
“沈嘉,快过来拜见正廷哥,他是贺叔家的老大。”
沈嘉回头,看到一青年正注视着自己,于是说:“哟,正廷哥啊,贺叔说我在京城若是没银子花,只管找你拿,这话还算不算数?”
尤文辉鼻子都要气歪了,旁人听到这些只当是客套,偏偏这怂货较真,尤文辉正要开口数落,却不料贺正廷慨然道:“家父在信中提到你,说你少年英才,未曾想今日在这个角落中相见,这是缘分!”
说罢,贺正廷抢过沈嘉说中的酒壶,倒了一杯。沈嘉心思流转,赶紧将尤文辉酒壶抢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与贺正廷干杯对饮。贺正廷一杯灌下,高粱酒的辛辣让他脸色憋得通红,腹中更是翻江倒海一般,隔了小半会,贺正廷缓过气来,大吼一声:“好酒!”
好酒量,好酒量就得继续喝,沈嘉果断提起贺正廷旁的酒壶,赶紧给他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