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了,或者死了,霍玄就会真正的罢手,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这话一出,老妇哭得更是伤心。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话!什么叫你走了你死了,霍玄那人再家大势大,断然也不能要人性命。这天底下终是有王法的,那霍玄也不能随意杀人。”老妇悲道。
徐桂春红着眼,摇摇头,欲言又止一番,却终归还是未能说出话来。
虽为天子脚下,但那霍玄要杀一人,自然也是手到擒来,极易摆平。再加之楚京之中,官官相护,她徐桂春又无钱无权,便是被霍玄杀了,又有谁会为她淌入这滩污水来帮她。
她心底对此了然,也正是因为了然,是以才越发绝望。
她强行按捺着心绪,一言不发。
老妇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抬头朝不远处的榻上望去,目光也恼怒憎恨的凝在了榻上的凤瑶身上,怒道:“都怪她!都怪榻上那女子!若不是她伤了霍玄,我们定还有活路。如今霍玄被伤,保不准等会儿便会有霍家的人前来捉拿我们了。”
说着,嗓音越发一挑,焦急悲戚的道:“桂春啊,你爹一直都说这女子救不得留不得,偏偏你心软要将她留下!如今这女子可是伤了霍玄啊,我们一家定是要被她所累,全数丢了性命啊。”
老妇恼怒至极,却也后悔至极,虽是心底起伏一片,但最终,也只得悲戚而哭,焦急难耐,无可奈何。
徐桂春瘫坐着,牙关紧咬,仍是不言话。
待得老妇再度哽咽着出声数落榻上的女子时,她才眉头一皱,嘶哑悲凉的道:“娘,这都是我们的命,怪不得那位姑娘。今日那位姑娘若不出手,我早已被霍玄打死了,此际还如何有命与你说话。”
说着,强行振作,伸手猛然的擦了擦脸上的泪,随即急忙推开老妇,嘶哑低沉的道:“娘,霍玄不会放过我们,是以这楚京啊,我们留不得了。你且快些出去将爹爹唤回来,我在家里收拾包袱。待得爹爹归来,我们便速速出城逃离。”
老妇惊了一跳,“你说是要出城逃跑?可我们这座院子还养着鸡鸭……”
徐桂春满心不忍,却终归还是紧皱眉头,强行而道:“娘,此际已顾不得这些了。我知这院子是你们的根儿,但如今保住性命为大,若我们当真能逃过此劫,日后再偷偷回来看看这里也可。”
她语气中满是劝慰之意,只因强作镇定,并未在语气中透露太多绝望与怅惘之意,只是待见自家娘亲点头并起身小跑出屋后,她整个人才再度脱力开来,目光死灰的落在屋外远处,不再言话。
此番是否真能逃脱,连她都不敢多加想象。只是凭霍玄那阴狠之性,此番她们若仍旧留在这里定死路一条,如此,虽明知逃跑出城希望渺茫,但终归还是比呆在这里等死好。
徐桂春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再度回神,随即强行按捺心绪,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来。
她颤巍巍的立着,垂眸朝身侧的儿子一扫,只见他稚嫩的面上尽数是惊恐与泪水,她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将目光挪开,不敢再看,尽量放缓嗓音道:“全儿莫怕,快些将你那些喜欢的东西收拾好,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孩童哽咽的啜泣着,却终归还是懂事。他稍稍点了头,随即便一言不发的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了。
徐桂春也不再耽搁,着手开始收拾衣物,只是待刚将衣物全数打包好,正要出屋去为自家双亲收拾衣物时,不料回头之际,目光偶然朝那不远处的榻上一扫,则见那本是仰躺在榻上的女子,竟不知何时的坐了起来。
她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目光在她面上扫视,只见她面色依旧苍白,只是那双凌厉清冷的瞳孔,却是一派清明淡定,便是方才发生了那些惊险之事,竟似是不曾惹得她半分在意。
这女子满身的威仪与强大,她着实是学不来的,也着实是莫名的心生敬畏的,甚至于,她也不由自主的觉得,她的目光太冷太冷,威仪傲然,就如权贵之人一般,正满目清冷的,如同观测蝼蚁一般的,凝她。
“今日之事,让姑娘受惊了,望姑娘见谅。”心有忌讳,她不敢朝她多加打量,仅是故作自然的挪开目光,开始有礼的赔罪。
只是这话一落,那女子却不答反问:“你以为你们举家而逃,便能当真逃得掉?”
徐桂春眉头一皱,面色一变,并未回话。
待默了片刻后,她才叹息一声,怅惘无奈的道:“无论逃不逃得掉,此番都得逃跑试试。再者,今日之事姑娘着实不该插手,我并非是怪姑娘得罪了霍玄,而是觉得姑娘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着实不该为了我淌这滩浑水。那霍玄家大业大,的确不好惹,如今姑娘也伤了他,此番,便也只有劳烦姑娘你与我们一道逃跑出城了。”
她略微和气的说着,尽量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悲怆与无奈。
只是这话一出,眼见那榻上女子半晌不言,她犹豫片刻,继续缓道:“姑娘放心,我们此行定不会丢下姑娘,便是我徐桂春拼了这条命,自也不会让霍玄祸害姑娘这无辜之人。”
她说得极为坚定,语气也不曾掩饰的透着几分执着。
她从不曾料到,她姑苏凤瑶有生之年,竟还要一个楚国的贫困之民来救。只是虽与这徐桂春接触不多,但她看人不会错,这徐桂春,着实是个良善的人,甚至良善得都几近于没头没脑的烂好人。
在全然不清楚她身份之前,这徐桂春还敢将她领入屋中好生照料,也在此番灭顶大灾之事发生后,她想着的,也终归不是责怪她的突然插手,而是想着让她姑苏凤瑶趟了浑水从而心生抱歉。
这一切的一切皆看在眼里,若说心底无半点异样感觉,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凤瑶眉头微蹙,默了片刻,心底的复杂幽远之意,便越发浓了半许。
仅是片刻,她唇瓣一动,终归是问出了这几日一直积压在心然后又嗓音受制从而难以问出之话,“而今这大楚,仍旧是楚王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