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办公室有些联系,可是与我何干呢?难道她来到这间办公室就能找到她的冤家了吗?
当我逐渐接近办公室时,心里也几乎紧张到了极点,我担心真的会在这里看见女鬼,青面獠牙,吐着沾着鲜血的猩红的长舌。
我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必须耗费巨大的力气。天哪,我几乎再也提不起腿,迈不开步子了。
苏恒紧跟在我身后,他不知发生了什么,见我脚步突然放缓,他的脚步自然也慢了下来。
当我走到办公室门边时,我只得自我安慰道:这是我的办公室,在我自己的地盘,我有什么好怕的呢?心里这样想着时,精神果然放松了一些,好像即使真有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出现在我面前时也不会让我紧张恐惧似的。其实这只是自己在骗自己,但这种有益的欺骗往往很有必要。
我在办公室门外停下脚步,偷眼朝里面看去——
屋子里果然有一个似人似鬼的东西,坐在办公椅上,面朝窗户,背对大门,一动不动。
“谁?你是谁?”我大喝一声,我相信这一声喝责之下,即使她真是女鬼也会被镇住。
可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似人似鬼的东西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没有回头,没有说话,没有动作表示,没有任何期待中的反应。
我心里奇怪道:“难道我真的把他(她)镇住了?”
我一脚踏进办公室的大门,快步走到办公桌边,正准备再次大声斥责时,忽然直愣愣地怔住了,只见坐在我的办公椅上的这个所谓的鬼不是别人,正是刘鸿飞。刘鸿飞坐在我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整个身子都塌在里面,好像睡着了似的,双目紧闭,一声不响。
我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叠资料纸,拍着刘鸿飞的脑袋,怒道:“鲍勃,你醒醒,快醒醒,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睡在这里,想装神弄鬼吓我吗?”
可是刘鸿飞睡得很沉,即使我用那叠纸不断地拍着他的脑袋,即使我对他大声吼叫,他依然睡得很静,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见这样拍打和怒吼都不管用,不禁由怒转笑,自嘲道:“怎么了?难道这个鲍勃吃了安眠药?”
但一瞧见他那副睡态,我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厌恶。虽然我曾许诺他帮他升职为我的副手,但此刻我却对这个许诺产生了犹豫,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和这个我越来越厌恶的人平安共事、共同领导技术部达成基地的目标。
刘鸿飞死气沉沉地睡在我的办公椅上,看着他肥胖沉重的身体,我想自己是绝不可能独自把他挪开的,可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一直睡下去啊。
我期待苏恒能过来帮我,可是当我那求助的眼光看向他时,只见这个愣头青只是傻愣愣地站在门边,丝毫没有要进来帮助的意思。看来这个年轻人还无法理解我的目光,我只好直接开口求他了。
正当我准备开口时,我忽然看见刘鸿飞的眼睛睁开了,他的眼睛竟然突然就睁开了,毫无征兆地就睁开了,瞪得大大的,滚圆滚圆。我从来没有看见一个人的眼睛能够瞪得这么大这么圆!只见他目光呆滞,眼白中发出白惨惨的光,裹挟着中间两颗玻璃球一样的瞳仁。我吃了一惊,这哪里是一双正常人的眼睛啊,正常人哪有一双这样令人恐怖心悸的眼睛啊——难道刘鸿飞中了邪?
我急忙招呼苏恒道:“苏恒,你……你过来,快过来。”
苏恒终于走了过来,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刘鸿飞突然开口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谁杀死了马艳丽。”他的声音一改往常,如同缺油的机器发出来的似的,干燥嘶哑,听得我心里毛骨悚然。
我对从刘鸿飞嘴里突然蹦出来的话感到非常震惊,不过在震惊之余,想到那个时候刘鸿飞正在楼上,或许他真的看见了那个把马艳丽推下去的凶手也未为可知,于是急忙问道:“谁?是谁?”
刘鸿飞干笑了几声,说道:“我,是我,呵呵呵,是我,就是我,是我杀死了马艳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窗外——自从他的眼睛睁开后,一直都是看着窗外,虽然他在对我说话,却没有看我一眼。
我见刘鸿飞承认是他自己杀死了马艳丽,而且承认得如此爽快,惊得后退了一步,两腿发软,不得不扶着桌子,声音颤抖地说道:“你!竟然是你!竟然是你杀死马艳丽的!”
刘鸿飞笑道:“是我,哈哈,是我,就是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马艳丽?”我更是惊惶不已。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杀她?告诉你,我想杀谁就杀谁,我要把他们一个个都弄死,就这样,咔嚓,咔嚓。”说着,刘鸿飞举起手,做出掐断被害人脖颈的手势,又把头慢慢地扭过来,他的脖颈好像生了锈的机器,他的头经过一阵“咯嗒咯嗒”的响声之后,才终于转向了我这边,用那两道死人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我。
看见他那两道惊人的目光,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我连你也要杀死,我要杀死你。”刘鸿飞突然说道,话音刚落,他就“腾”地一声弹簧似的站起身,向我扑了过来。
我惊呼一声,急忙向后退开,可是刘鸿飞动作非常迅疾,我胳膊上的衣袖已经被他铁钩一般的手指死死抓住。我用力后扯,刘鸿飞抓得很紧,丝毫不放松,并且仍旧一步步向我逼近,嘴角带着说不出的令人恐惧的狞笑,好像马上就可以完成他杀死我的心愿似的。我不断拉着衣袖向后扯动,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忽然听见“嗤啦”一声,衣袖竟被扯破,我一跤摔倒在地,刘鸿飞拿着一截衣袖的碎布站在我脚前嘿嘿地笑着,仿佛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可能从他手心里逃走的猎物。
我支撑着急忙爬开几步,防止刘鸿飞再扑上来抓住我,并且指着刘鸿飞怒声斥责道:“你……你想干什么?”
刘鸿飞却没有上来,只是站在那儿低着头看着手上的那一块从我衣袖上扯下的破布,沉默着,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过了良久良久,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一转身,拔腿就向办公室的窗户那边狂奔了过去,奔到窗户边,不做丝毫犹豫,便从打开的窗口处向外纵身一跃,在我的惊呼声中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