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礼。
玄烨草草应了一声,便问道:“晢瑛呢?”
他慌乱之下,连“皇后”的称呼也忘了,沅溪微讶,金冠服重,她低着头道:“皇上,皇后娘娘在正殿休息。”
玄烨头也不回,只对众人道:“都回去吧。”
直到进入正殿的那一刻,他才松了一口气。方才是真急坏了,生怕再也见不到晢瑛。
他顺着雕花玄关一直走下去,来不及去想为何卧病半年,这殿里一点汤药味也不见。以至于当他看见晢瑛一身朝服坐在凤鸾锦榻上,恍然间还以为是两年前她扶着晢瑛走上太和殿,接受臣民朝拜的时候。都说浮生如梦亦如烟,玄烨从没想过,才两年的光景,竟有这恍如隔世的错觉。
玄烨自然记得这件朝服,那时候满心爱意无以言表,便旨让工部及绣房拟了最高规制的朝服制样,半岁才得以制成。奴才们也尽心,即便是朝冠,也是叠三层金凤,金凤之间还冠以硕大东珠,帽尾上缀了金凤和宝珠,冠后饰金翟,翟尾缀着三百二十颗珍珠,每行另缀青金石、东珠,末端缀珊瑚。朝冠便是如此,玄烨尤觉不足,便又加上了金嵌青金石金约,即便是胸前的彩帨,也是嵌着米珠绣上吉祥热烈的彩头。那时的玄烨只想给晢瑛最好的,即便是记得花团锦簇之后的落寞,也未曾想过这落寞来得这样快。如今繁花落尽,若不是那东珠仍旧光彩斐然,也衬不出穿着一身朝服的晢瑛,真的到了断香零玉的时候。
玄烨只觉得痛心和不舍,他哽咽道:“晢瑛。”
晢瑛迎着玄烨走上前,仍然一丝不错地向玄烨行礼:“皇上来了。”
玄烨伸出手,将晢瑛虚扶着拦住,“皇后久病,不必多礼了。”
晢瑛展开双臂,无比爱惜地看着这一身朝服,又伸出手指在脸上轻点了点,她的脸上敷了研磨极好的珍珠粉,只是消瘦如此,哪里还能有珍珠玉颜的模样?“皇上,您为臣妾做的这身朝服,这两年来臣妾总是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只是现在瘦了,穿上不好看了。”
玄烨想要安慰晢瑛,晢瑛却忽地将身子一斜,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急切道:“金冠太重,快给皇后摘下来。”
晢瑛抬起手制止了乐洹,她看起来是那样累,却笑得满足安然,“自从臣妾决定了做您的皇后,不管再累、再重,臣妾都没想过要放下。”
殿里有很绵柔清浅的百合香传来,玄烨顺着看过去,狮口香炉里正绵绵不绝地吐着白烟,她记得皇后素来喜欢的是栀子香,只因百合香浓郁,一定是为了遮住长久以来的汤药味道。
玄烨朝着底下人道:“都下去吧,朕跟皇后说说话。”
晢瑛与玄烨相扶着坐下,恍然间好像两年前帝后大婚的那一晚。于是晢瑛忍不住道:“皇上,您一定觉得,臣妾自从成为皇后,便不再向从前一样与您说笑玩闹了。那是因为,从前臣妾是贵妃,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您的宠爱。但是臣妾知道,皇后和贵妃是不同的,比这一身华服更重的,是皇后母仪天下的表率,是垂范六宫的仪态。您把这一份信任给了臣妾,往后的许多风雨,臣妾便是什么怨言也没有的。但是皇上,无论是贵妃还是皇后,臣妾心里对您的情意,一丝一毫都未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