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似乎是存着的时间太久,都带着些苦味了。
钟离啻对这点苦味并不在意,相反,正是有了这么点苦味,叫他觉得这酒似乎更浓烈。
老王爷本来是随着钟离啻喝着的,后来看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便不再喝,把所剩无多的酒全部留给儿子了。
自然,老王爷是知道自家儿子那点酒力的,这可是二十年的陈酿,一坛喝不完,便得酩酊大醉了!
果然,没喝几杯,钟离啻便有些晕了,于是半眯着眼躺着,又深深打了一个酒嗝。
钟离啻酒品向来不错,喝醉了也不哭不闹,只安静地睡着。
老王爷于是给儿子掖了被子,自己端着那酒出门去了,顺便吩咐厨房过两个时辰叫做些醒酒的吃食。
渊皇宫
初如雪看着那些拟来的嘉宾名单,道:“听闻安乐公主已经到落水寺了?”
她把安乐公主特意提一提,明嘉帝自然是知道是为什么,回道:“朕原想着叫啻儿去接,可是宗室身份贵重,只是使臣而已,便得宗室照拂,日后恐怕又少不得要太子亲自去接的。所以朕想着,你身居尚书,也不算失礼。”
初如雪原本想着要是钟离啻去,可能又少不了要出什么岔子,却不成想明嘉帝就突然改了主意,叫她去接。
那安乐公主原是胡人公主,身份本就尊贵,何况又不是代表胡人来和大渊洽谈,叫宗室去接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如今却是叫她初如雪接,说到底,是大渊在北疆胜了胡人,所以这时便要做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来,也算是甲子宴前的一点小手段。
初如雪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只道:“北疆战场虽是大渊胜了,到底是一国公主,迎宾礼还是按照八阶之礼,不然叫旁人觉得大渊胜了便目中无人就不好了。”
明嘉帝点头,瞥见初如雪腰间的玉佩,上好的青玉,镂空雕刻成如意的形状,用金丝锦带缎绞着的丝线穿着,最下面系着一个流苏的穗子,在明嘉帝书房的灯下,发出一点淡淡的青光。
“这玉你如今形影不离地戴着,倒好看得很。”
初如雪看着明嘉帝,她自然知道明嘉帝说这话,指代着什么,却没有把那玉拿下来,或者藏起来,只道:“一块闪石而已。”
明嘉帝向来知道,初如雪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她心里便越是在意。
“亦白,这一年,你变了不少。”
最终,明嘉帝还是开口。他知道,既然已经同钟离啻说了,那么面对初如雪,便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初如雪同钟离啻比起来,却不怎么好对付。
钟离啻从小便是衣食无忧的宗室,也没有多少同明嘉帝打交道的经验。但是初如雪不同,家族变故,自小的经历,都使得这人变得很强大。
强大到,连明嘉帝都不得不依靠她。
初如雪面对明嘉帝,不需要顾忌太多,而且对明嘉帝可能的反应,她都能做出些不痛不痒的回应。
这一句,对初如雪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回答:“没有什么人会一成不变。皇上老了,亦白怎能不变。”
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说明嘉帝老了的,这天下也便只有初如雪一个。
明嘉帝的确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