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舒的心脏忽的一阵急缩,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转身的小护士,绝望地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抱他进保温箱……求求你……”
“对不起!”虽然面色愧疚,但小护士还是果断地放下孩子,转身朝外面走去。
远去的脚步声越来越低、直至消失,季望舒手脚冰凉的看着天花板,凄楚的眼睛渐渐变寒,凝成了冰。
为什么这么残忍,连照顾孩子的护士都不能留一个?为什么连抱孩子进保温箱的时间都不给她?为什么……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恨意突然破冰而出,越来越浓,越来越狠,像一把火燃烧着产房里的一切。
好!骆凉空,我季望舒永远都会记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只听“噗”一声,悲恸欲裂的季望舒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洒在雪白的病床上,触目惊心。浓烈的血腥味很快在她嘴里散开,冲击着她每根虚弱的神经……不,这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不能被草芥一样扔在这里,一定要活下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坚强起来,救她的孩子。
凭着心里强烈的恨意和意志力,季望舒哆嗦着身体撑了起来,撑到一半的时候,无力的手臂一软,人重重跌了回去,又咬牙爬起来,又跌了回去,又爬起来……
也不知道试过多少回,季望舒终于爬到孩子身边,身上的病服早被她的冷汗弄湿了,像被雨淋过一样。肚子上刚缝合的伤口也开裂了,流了很多血,病服上、产床上全是血迹。
“宝宝,别怕,妈妈来了。”
“妈妈不会让你出事的,你要和妈妈一起加油。”
……
季望舒的声音跟她擦拭孩子的动作一样,虚弱无力,但却坚定的说着话,仿佛只要她说了,这个孩子真的能听到,并且跟她一起努力活下去。
可是,因为缺氧而变成青紫色的小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反而越来越凉。季望舒从未有过的惶恐、绝望,心脏不停颤抖,擦着孩子身体的手也颤抖,渐渐的连声音都无法成句。
她的孩子连眼睛都没睁开过,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不,哪怕要她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她也要从死神手上把孩子抢回来。季望舒右手颤抖,小心的掐着孩子人中位置……
“宝宝,妈妈求求你,别睡,醒来看看妈妈。”
“宝宝,你别留下妈妈一个人,妈妈会害怕。”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世纪,也可能是几分钟,婴儿啼哭声骤然在这悲凉的病房响起,虽然微弱,但却狠狠撞击了季望舒极尽绝望的心脏,砰砰直跳,几欲跳出她的口腔。
很快,病房里,孩子的哭声被季望舒的喜极而泣淹没了。
……
良久之后,手术室里再次有人进来。
一看到房间里的情形,饶是主治医生做过很多大手术,也大惊失色——
产床上全是血迹,东一块西一块很触目惊心,保温箱附近的血迹尤其多,因为量多所以还没干透。
保温箱里的是个孩子,被擦拭的很干净,正睁着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而产妇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可即便昏迷了,她也不忘紧紧抱着保温箱,像抱着孩子安逸午睡,又像母鸡护雏般不让人欺负她的孩子。
主治医生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保温箱从她手里脱离出来。保温箱一拿开,季望舒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露出开裂的肚皮,鲜血淋漓,而反观她的嘴角,则带着温柔的笑。
人们常说“为母则刚”,主治医生第一次被这个“刚”震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