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伴随着时不时的长嘘短叹。
我也不怎么说话,一阵沉默。
这时,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转身从案板下抱出来个坛子,把里面一包一包的油纸包好的盐往外拿,然后小心翼翼的从坛子最下面拿出一个略小的油纸包,然后把盐和坛子放回原处,说:你打开看看!
我把那几层纸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长方形的腊肉。
行啊你,把这东西藏盐罐子里。我笑道,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看到这腊肉自然惊喜不已。
唉,不藏起来早被你们给吃光了。老罗带来的肉,就剩这么点儿了。老何说。
老罗?哪个老罗?我问道。
你不认识。说着,一向不抽烟的老何变戏法儿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烟,抽出两支有些发皱的烟,一支自己噙上,一支给了我。
我看了看,那烟盒里的烟有好几个牌子的。
我不吸烟,馋了,等着你给弄腊肉吃,抽了烟再吃肉就变味儿了。我笑道。
老何目无表情,自己点上抽两口,然后说:不抽?唉,快打仗啦,老罗他们已经去了上海了,咱们也快了,该抽就抽吧。
老何咂咂嘴,说:老罗他娘年前死啦,他没钱给他娘买棺材,家里就有一头猪,他把猪杀了,四处求人帮他埋他娘,几个木匠帮他打了口棺材,他给人家一人一块儿猪肉,办完丧事儿,就剩这么一块儿,他做成了腊肉带在身上,从老家来了南京。在南京要饭碰时碰到了我,我就帮忙让他投了军,临走时,他把这腊肉送给了我。我怕坏了,一直把这肉藏在盐罐子里,没舍得拿出来。
说着,他站了起来,从他住的那个小屋里拿出一个瓶子,说道:吃咱就吃美。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自己烧的,一会儿你尝尝。
说着,他把那腊肉清洗干净,切片上锅,不一会儿便做好了。
腊肉端了上来,红白肥瘦相间,香味诱人,而我却没了刚才的食欲。
他把酒打开,给我倒了点儿,自己却拿着咕咚咚的灌了起来。
这酒是他当年当兵前自己在家做的,当时由于一些原因,穷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他就带着儿子投了的队伍,没想到,后来他在南方,他儿子却在北方。
再后来,喜峰口一战,他儿子当了军官,在炊事班掌勺的老何开心坏了,拿着这酒逢人便炫耀的说等哪天儿子回来了要好好的喝。
我看看他,说:老何,怎么了这是?你慢点儿喝啊,没人跟你抢。
老何抹抹嘴,说,小钱啊,不瞒你说,这是里我所有的好东西了,我都拿出来了。
唉,小日本儿打的厉害,真他娘的厉害。
说完这话,老何头低下了。
我沉默片刻,说:小日本儿难不成两个脑袋四条腿?再厉害也是个人,我就不信咱们打不过他们!老何你说是不?
老何没说话,我拍拍他:老何?咋了?你喝醉了?
老何头抬了起来,他在哭,这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儿在哭,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是在默默的流泪,眼泪顺着他那树皮般布满沟壑的脸上无声流淌。
我儿子。唉,小日本儿厉害啊,我儿子怕是也没了。死了那么多人,我儿子也死了。老何终于哭出来了,手扶着心口不停捶打,眼泪鼻涕弄了一脸。
我没做声,只是时不时拍打拍打他,说点儿宽心的话安慰他。
天色渐渐暗了,炊事班又开始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