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还是身份尊贵的永昭郡主,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紧张。
谢元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穆嬿,即便是重生一世,她都无法把眼前这个拘谨又娇弱的女子和那个跪在宫门前替谢家请罪之人连在一起。
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纤细的手指拿起白子。
谢元姝不知,在自己打量穆嬿的同时,穆嬿也在偷偷的打量她。
这京城谁不知道永昭郡主自幼得凤阳大长公主娇宠,就是皇上都颇为看重她,更别提,凭白高了的辈分,也因着这个,郑皇后对着郡主也向来和善。
这样身份尊贵之人,往日里,她连上前请安的资格都没有的。是以,她现在心头诧异极了,何以郡主竟然会突然请她下棋。
这样的荣宠,是她从不敢想的,所以此刻相比窃喜,她更多的是疑惑。
见郡主落下一子,她强忍着指尖的颤抖,拿起黑子。
过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心头更诧异了。她自幼跟随先生学习棋术,虽未比试过,可也是有些建树的。可眼前,她却被郡主压的进退两难。
郡主身份尊贵,又被凤阳大长公主娇养着,何以会这般高的棋术。
要知道,京城这些贵女们平日里谈论的更多是些胭脂水粉,说起下棋,也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摆一些花架子罢了。
这般想着,她诧异的目光看向谢元姝。
谢元姝自然看到了她的疑惑,不过她并未在意,她嘴角微微勾了勾,伸手拿了一粒黑子,落在棋盘上。
穆嬿眼中难掩惊讶,她刚才竟然没想到可以这么走。
“多谢郡主指点。”穆嬿恭敬道。
话音刚落,就见宁德公主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就你那点能耐,也敢在姑母面前献丑。”
穆嬿的身子猛的一僵,她知道宁德公主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可以说,每次两人相遇,宁德公主都少不得会为难她。
可她又能怎么办,宁德公主有皇后娘娘做倚仗,她也只能一避再避。
正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却在这时,谢元姝浅笑的看向宁德公主,虽未见动怒,可宁德公主却一阵心虚。
她得郑皇后看顾,可毕竟只是庶出,再加上叫谢元姝一声姑母,如何敢在她面前闹腾开来。
“姑母,方才是我失仪了。”
谢元姝笑了笑:“瞧你,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在这里请罪了。这若是被淳嫔娘娘知道,该要说我这当姑母的,欺负你了。”
一句话说的宁德公主面上讪讪的,这阖宫内外,谁不知道母妃这些年仰皇后鼻息生活,谢元姝身份尊贵,辈分又摆在那里,加之又有父皇宠着,母妃见了她都避几分,又怎么敢因着今个儿这事说那些僭越的话。
可她心中到底有几分不忿,在她看来,能让谢元姝这样跋扈的,还不是因为父皇的恩宠。
这些日子,婳贵人那般得宠,父皇几乎日日召她侍寝。也是因为和谢元姝有几分相似。
可也不知为什么,皇后娘娘和母妃对这件事这么避讳。
见她沉默着没说话,谢元姝懒懒道:“我也有些乏了。”
说完,缓缓站起身,看着穆嬿,浅笑道:“穆姑娘棋艺不错,我恰巧得了一本关于棋术的书,等瞅着时间了,我差人给你送去。”
说完,不待穆嬿晃过神来,她便转身离开了。
萧瑗缓步跟上前。
徒留众人一阵惊讶。
“郡主今个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何以突然抬举起穆家姑娘来了?”
“是啊,今个儿皇后娘娘奉太后往佑安寺祈福,穆家人的难堪可想而知,可郡主偏偏来了这么一出,这太让人奇怪了。”
“你们就是爱胡思乱想了,郡主身份尊贵,不过就是一时兴起,哪里会有别的什么缘由。”
“就是,穆嬿若因为今个儿这事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才是大错特错呢。”
原本被众人捧着的宁德公主,这会儿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心中别提有多懊恼了。
只见她狠狠瞪了穆嬿一眼,气急就离开了。
“郡主,您今个儿这一出,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难免对郡主不喜。”
萧瑗自幼陪伴谢元姝,这些话,别人问不得,她却没那么多避讳。
见她一脸疑惑,谢元姝笑了笑:“无碍,不过是下了一局,皇后娘娘若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也不会逼的穆氏避居长春宫这么些年。”
想到穆家姑娘的处境,萧瑗叹息一声,道:“要说这穆家姑娘,也挺可怜的。谁能想到,当年穆皇后会逼的自请下堂。”
“外人都道京城繁华,可这些侯门贵女,命运是半分由不得自己。”
说到这,萧瑗便有些感伤。自己若没有郡主的看顾,虽不至于落得和穆家姑娘一般进退两难的地步,却也差不多。
谢元姝知道她又多心了,便拉了她的手,缓缓道:“你呀,别总是这么多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
萧瑗笑着点点头,下一瞬,却不由有些怅然:“郡主,今个儿陈家的人也来了。陈家世子爷那边……”
谢元姝看着不远处开得艳丽的花朵,似笑非笑道:“陈家若真的因此获罪,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萧瑗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刚想说些什么,却有丫鬟过来回禀,“郡主,方才坤宁宫的总管太监梁禺顺来了,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后娘娘瞧着脸色很是不好。”
谢元姝早就知道韩砺会向东宫发难,却没有想到,会独独瞅中这一日。
督察院监察御史孙呈这些年孝敬了皇后多少银子,皇后如何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