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就你一个人吗?”马大犇虚弱地问道。马东方回答道:“是的大犇,就我一个。爷爷奶奶听说你出了事,奶奶着急,身子不好了,爷爷留在家里照顾奶奶。”马大犇心里愧疚,想到奶奶这么大岁数还在为自己操心,实在过于不去。他又问道:“那是谁送我来医院的?你不是在家里被那个混蛋看着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马东方行动不便,他能够出现在这里,马大犇心里的确还是挺意外的。
马东方微笑着说:“是警察同志送你来的,家里那个人,被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吓得从窗户跳了下去,摔断了腿,然后也被抓了。”马大犇心里觉得好笑,看样子这家伙也是个胆小的草包,反正都要被抓,非要摔断一条腿才高兴。于是马大犇又问:“是哪个警察送我来的?是雷叔吗?”
马东方有点警觉地四周望了望,仿佛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生怕被人听到了一般。他低声说:“不是王雷,是别的警察,咱们都不认识。你雷叔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但是他给我打过电话,告诉了我事情的全部经过。”
顿了顿之后,马东方接着说道:“臭小子,现在你挺行啊,你居然敢帮警察当卧底,你知道这事儿有多危险吗?我还以为你真的学坏了,就打算不管你了呢。”马东方嘴上虽然责备着,但脸上还是流露出高兴和骄傲的表情,很显然,马大犇和王雷配合卧底这件事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于儿子的做法,他还是非常骄傲的。
马大犇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雷叔还有没有跟你说别的什么?”马东方说道:“他就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伤,然后说他现在身份得避嫌,不方便来看你,让你别往心里去。”
马大犇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想知道王雷有没有告诉过父亲自己去卧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怀疑周强与当年的爆炸案有关。看样子王雷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他太了解父亲这个人了,如果告诉了他,这杀妻之仇,他肯定是按捺不住。就算是残了,也非得从轮椅上跳起来不可。
为了确保自己的猜测,马大犇又多问了一句:“那雷叔除了这些就没说别的了吗?他没有告诉你怎么盯上周强的?”马东方摇摇头说:“他们警察办事,很多情况下是不能让咱们小老百姓知道的,这不你当卧底这件事,我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马大犇这才放心下来,看来王雷没有告诉马东方实情,原因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还没有抓到周强与爆炸案有关的直接证据。马东方告诉马大犇,警察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片狼藉,巨大的爆炸力将修理厂的地下水管都炸裂了,几个人躺在废墟当中,马大犇是这些人当中伤势最轻的一个。
马大犇心想自己都这副模样了,那还算是伤势最轻?那最严重的岂不是命都没了?实话说,当马大犇做这个硝化甘油“爆炸物”的时候,心里其实是起了杀意的,直到他丢出去的那一刻,这样的感觉都不曾减少。而现在自己获救躺在医院里,却不免对自己当初的举动有些后悔,自己虽然心里恨,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置他人的性命不顾。如果这次爆炸案剩下的包括周强在内的四个伤者里有任何一个死掉的话,那么这笔命债,就算不被法律追究,自己也是无法安心,注定将背负着杀人夺命的重担渡过余生。
于是马大犇问道:“爸,警察有没有告诉你,另外那几个被炸伤的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马东方说:“都活着呢,警察说他们距离爆炸点近,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断手断脚那是免不了了,但是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也在医院里,据说有两个还没醒过来。”马大犇惊慌地问:“是在这家医院里吗?”他一激动,动作变得有些大,一下子牵扯到自己脖子上的伤,然后脑袋跟着一阵剧痛起来。
马东方无法起身,只是轻轻按着马大犇说道:“你别怕,警察知道那些人认识你,所以现在都隔离关押了,是在警方指定的医院里,见不着你,明白吗?”马大犇这才放心下来,马东方接着说:“你雷叔说了,这个周强身上的案子不少,一直没有充足的理由去抓,这次将你带走后,至少可以告他个绑架,绑架的量刑起步是十年,再加上现场也找到一些带有周强指纹的凶器,这个凶器跟之前的几宗伤害案是同一把,所以周强的故意伤害罪也算是坐实了。另外,他关着你,然后带着凶器去找你,可以合理怀疑他有一定的故意伤害甚至杀人的动机,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再加上这家伙还倒卖文物,涉黑,这么多罪名加在一起,恐怕是无法自保了。总之你别害怕,这家伙,没个十来年,是出不来的。”
这些马大犇当然知道,可是他担心的是现在落网的只有四个人,周强手底下可有上百个小混混,这些人就算是没见过自己,至少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尤其是赵二娃和那个龙哥,这些人仍然对自己来说是个巨大的隐患。可是马大犇没有说出口,他只是为了不让马东方担心,毕竟虽然行为乖张,他始终还是个善良的孩子。
休息了一会后,李茫赶过来探望了。李茫原本就很崇拜马大犇,这次得知是他用了一种很牛的办法自救,更是将马大犇当成了大英雄,甚至因为自己是马大犇的朋友感到很得意。在服侍马大犇吃过午饭后,李茫就说先送马东方回家,自己再来照顾。
看着父亲才一两天就消瘦下来的样子,马大犇也觉得该让父亲休息休息了。自己刚刚醒过来,却仍然觉得很累,于是在李茫送走了马东方之后,他就倒在病床上,很快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的马大犇,隐约感觉到不知道是谁,将身上的床单,轻轻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个动作,就好像是在给死人蒙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