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大犇年幼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去世,每逢过年,他最期待的,就是父母给他带回家的各种烟花爆竹。那种点燃后只在地上旋转的小蜜蜂,和手里拿着好像指挥家的仙女棒,马大犇提不起丝毫兴趣,他喜欢刺激的,例如二杠子,也就是那种爆炸时声音特别大的,还有冲天炮,好像火箭一样,伴随着尖锐的叫声,飞快地冲出去,另外一个,就是“魔术弹”。
相信许多小孩子都跟马大犇一样,对这种叫做“魔术弹”的烟花情有独钟。它是一根长长的棍子,里边装着十几到几十发圆圆的火药弹,点燃引线之后,里面的火药弹会因为燃烧加热的关系,从其中一头猛冲出来,弹得非常远,并在夜晚里划出一道道炫彩的光。
而每喷射出一颗火药弹,魔术弹的口子上,就会腾起一阵火星子。所以当此刻马大犇听到那一声巨响,看到火光后,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小时候放烟花的事。那束火光是朝着斜上方喷出的,巨响之后,他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突然就被身后传来的一股力量给扑到在了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里。
扑过来的人,正是木言几。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在一声巨响后,迅速判断出,刘浩手里这个会冒火光的玩意,是一把枪。他知道刘浩是个亡命徒,却不知道他竟然亡命到这样的地步。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国家之外,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对枪支都是严格管控的,即便是那些允许枪支流通的国家,也会有非常严格的筛查制度。
在我们国家自从大革命结束之后,各地就收缴了几乎全部散落在民间的枪支。就连一些以打猎维生的少数民族地区,也只会允许他们使用那种老式的单管猎枪,光是换一发子弹都要花费不少时间,这大大降低了有人持枪犯罪的可能性。
但是在一些边境地区,及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地带,枪支虽然偶尔有出现,但却谈不上泛滥。偶尔的确会听说民间一些高手,可以利用对枪械的熟悉,做一些喷射钢珠或是铅弹的火药枪,这种枪近距离杀伤性比较大,但是准度却非常低。而随着日子越过越好,老百姓的安全感也越来越高,枪支这样的东西,似乎只能在电视里看到,距离我们的生活非常遥远,可就连木言几也没有料到,刘浩不但制造了炸弹,手里竟然还有枪。
在扑到马大犇后,木言几在他耳边说:“快跑,他有枪!”说完就将马大犇从地上拉起来,打算夺路逃走。尽管常年徘徊在生与死之间,但打从内心来说,木言几还是想要活下去的,此刻看起来似乎是没有胜算,就连自己的兵马,只怕是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了。马大犇被木言几这么一扑后,跌倒在地,再迅速被拉起来,然后接收到“刘浩有枪”这个事实,短短几秒钟里,他显得有些恍惚。
但他很快意识到,就算自己再勇猛,也绝不是子弹的对手,逃跑虽然可耻,但白白送命更加白痴。于是马大犇也跟着木言几往外跑,这一发力,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摔了个脸贴地,他这才察觉到,刚刚发生的一切来得太突然,远远超过了自己事先的预判,如今想要脚底抹油,可脚却偏偏在这时候软了。
见被自己拉着的马大犇摔倒,木言几并没有自己一个人逃走,而是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将马大犇拉起来。从开枪到现在虽然只有差不多十秒钟,但是木言几凭借经验立刻判断出,刘浩开枪无非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他在突然的黑暗下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包房虽然不大但是人的个体会更小,盲目开枪多半都会射偏。而另一个,他不知道来者是谁,冒然杀死对方的话,只怕也会惹出更多的麻烦。所以这一枪,或多或少都带着警告的意味。于是木言几打算趁着他眼睛还没有看清的时候,趁乱逃跑,殊不知马大犇却在这个紧要关头掉了链子。
木言几在用力把自己拉起来,马大犇也希望站起来,可是脚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听使唤。他试着挣扎了许多次,也没能让自己站起来,或者是刚刚站起来,脚下一软,又跌倒在地。当求生欲望大过于身体的负荷能力的时候,身体和精神,往往会在此刻出现互相不受控制的状态。
木言几没有放弃,见马大犇起不来,索性就把他拖在地上走,就在接近门口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别想跑了,如果不想吃枪子儿的话。你们是谁,是马大犇吗?”
马大犇不回答,他还在跟自己的腿较劲。而木言几则从他这句话里听出,首先这家伙知道来的人不止一个,所以才用了“你们”两个字。而他并不确定其中有没有马大犇,所以才有此一问,这印证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木言几打算不理睬,拖着马大犇靠近了门边。KTV包房的门通常都是可以自动关上的,所以此刻木言几想要出去,必然要先把门给拉开。
就在他伸手拉门的时候,“啪!”又是一声巨响,那束让人害怕的火光又一次出现,和上次不同的是,上次是斜上方对着天花板,但是这回却是对着门。刘浩又开枪了,这一枪却是有赌博的成分,在听到门被拉响之后,他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也意识到对方想要逃,他知道门的大致方位,于是这一枪就朝着门的方向打去,心想只要不打中要害,对方是暂时不会死的,但却能因此丧失逃跑的力量。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木言几几乎是蹲在地上拉着马大犇,于是这一枪,子弹直接打中了距离木言几头顶不到五寸长的门上,木质包了隔音棉的门在这剧烈的冲撞下震颤着,抓着门的木言几,也能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力量。
两声枪响后,一瞬的火光也让刘浩辨别出二人所在的位置,他冷冷的说:“不信是吗,蹲地上我就看不到么,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