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三尺高的铁牌,上面写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而由于子孙不肖,出了一群懒得自己办事情,需要太监当眼睛的皇帝,才让宦官逐渐走上了历史舞台,甚至有了‘内相’这样的称呼,实在是荒唐至极!不可思议!
可想而知,原本就看不上宦官的高拱在听了陆准这样的描述之后,心中对于张鲸已经不再是看不上了,而是打心眼儿里的深深地厌恶,甚至是痛恨。
他一心想要捧出一位圣君来,那么作为圣君的标准是什么?亲贤臣而远小人!贤臣是谁?普天之下,除了他高拱再无旁人可以称得上这个词。至于小人,张鲸就是个例子,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现在太子还小,心性尚未稳定,如果让他受了张鲸这样的小人的影响的话,那后果简直是不可设想的。高拱一边想着,一边在心中已然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他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让张鲸这个阉竖从太子殿下的身边滚开。
当然,这些都还是以后要想的事情,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陆准跟他提出的顾虑的事情了。
虽然高拱刚愎自用,恃才傲物,很多时候都是目空一切,目中无人的。但他还是知道,别说他现在仅仅就是以草民之身教导太子,便算是他曾经入阁为相的时候,也不能说调动军队到哪里就调动军队到哪里。
私自调动军队,在任何朝代都是谋反的大罪。高拱不傻,他当然知道陆准在顾虑什么。
孝陵卫进城找人,这根本就不现实。别说孝陵卫不能亲自调进城中。就算调进来了,以他们对于南都城的生疏程度来看,还不如派个老百姓去找利索呢!
想了想,高拱顿时有了主意,“陆准,你拿我的名帖,马上去一趟应天府衙门,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应天府尹。跟他说,就说是老夫的意思,让他马上派出三班衙役,到街上去寻人。另外,你再去魏国公府上通个气,让他们也调动手中的兵力,全城寻找太子殿下的下落,一旦找到,不要轻易打草惊蛇。回来禀报老夫,老夫亲自去请驾!”
“是,卑职这就去!”陆准答应一声,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你等等!”说话这人名叫陆树德,表字与成,嘉靖四十四年的进士,曾任严州推官、尚宝卿、太常少卿等职,在太子驻跸之前,他正在南都太仆寺做太仆卿,这一次也被委任为东宫讲官,和恩师高拱一起教授太子。对于座师对事情急躁的处置方式,他不能认同,因此劝谏道:“恩师,学生以为,此事涉及天家颜面,还是不宜声张的好。更何况,一旦事情搞大了,殿下真的在南都城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可谓是追悔而莫及啊!”
“哼,天家颜面?到底是颜面重要,还是安全重要?太子白龙鱼服,轻入险地,万一耽误了寻找,有什么不忍言说的事情发生,难道你能负责的了吗?听老夫的,你陆准,马上去办!”
“是,卑职告退。”陆准不再耽搁,径自跑出门去,单脚踩上一侧的马镫,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拌住马鞍,猛地用力,飞身上了马,挥鞭冲着应天府衙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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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整个南都城马上就要开始鸡飞狗跳、人心不安的时候,已经出来不短的时间了的小太子还在兴致勃勃的在街上到处转悠。昂扬的脑袋,再加上考究的穿着,走到哪里身上都散发出一股子的贵气。即便是在贵人颇多的南都城里,也不禁惹人注目。
但小太子和他身后的张鲸以及另外一位宦官则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被其他人关注很久了,张鲸和宦官的目光始终盯在小太子的身上没有动过,小太子的目光则流连在街头新奇的玩具、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式各样飘着香味儿的美食上面。
小太子一路走,一路看,一路不停地将各种商品在手中把玩。时不时地就要停下步子,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玩的东西,玩心上来可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而正当他们走着的时候,街边上一个面摊旁,一个穿着应天府衙门衙役服饰的年轻人正对着他对面的府衙同僚抱怨着。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传的瞎话,硬是说太子跑到咱南都城里头来了,你说这事儿,这邪门儿不邪门儿!太子是到过南都城啊,可连一天都没待过,出城就奔着孝陵那边去了。怎么可能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南都城里,还叫咱们去找,你说说这是不是闲的?”
“我看未必!”同僚老神在在的说道,“文人们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叫‘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没听师父说嘛?孝陵卫这两年总是出事情,难保就不会出把太子弄丢了的事情!要不然,这事情还是跟师傅说说去,让他老人家帮忙算算这太子藏在什么地方。到时候咱们兄弟把人请回去,可不就能立个头功吗?到时候,赏下些什么东西也好啊!”
“哎,你这话说的对!师父那卦算的是真准!”衙役立马同意了对方的话,“不过我听说啊,师父那样的功力,还只能算是刚刚才入门。比起领赏什么的,我还是更想让师父多教我两招厉害的,到时候,我也能修炼修炼。”
“就你也想修炼?”同僚嗤笑一声道,“信罗道的人多了,能得到师父真传的可少之又少,你有什么啊?人家就把真本事教给你?还是想着怎么办好了差事,拿到赏银,这才是正理儿!”
衙役对此也不争辩,但心中却依旧惦记着学本事的事情。像他这样信罗道的人,在南都其实有很多,只不过,由于南都的重要性,没有哪个人敢明目张胆的做这种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像那两个试图去孝陵刨土的人,就是罗道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