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孙桥点点头,对陆准说道:“您想啊,我大明立国至今,已经有足足二百多年的历史了。如果说土地,绝大多数都已经是有主的了,您想要抢谁的都不容易。从土地里头刨金子的黄金时期,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什么办法好想的。至于经商,在大明境内,能够得到的经商的机会也极为有限,唯有放眼于海外,才能够真正找到商机,挖到金子。”
“你这话就没道理了,同样是做生意,在哪里做不一样的?”陆准反问道,“自大海以外的地方什么样,你有没有见过,你怎么就能知道,外面的商机大呢?”
“还是那句话,商人,何也?辩贵贱、调余缺、度远近是也!”孙桥对陆准认真地解释道,“越是离得远的地方,生活方式就越是千差万别。古已有,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古语,那淮北的人想要吃橘子怎么办啊?就得从淮南人手中买。而淮南的橘子在本地人的眼中却虽不值钱,但一旦到了淮北,则因为并非是产地,而受到追捧,自然可以卖出好价钱。这就跟小的想要跟您说的,去往海外做生意的有利可图之处!据小的所知,我们的丝绸、茶叶,都是他们所没有,而又非常喜爱的商品,如果能够转手卖掉的话,那就会产生很大的利润。否则,您想,为什么当年有那么多的人,冒着海禁掉脑袋的危险,也一定要将手伸向海洋呢?还不是有利可图吗?”
“你这倒是个解释。”陆准虽然赞同了他的解释,但却并未改变刚才的质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你能说服我是没有用的。即便你现在就把我给说通了,让我支持你的想法,可一旦这事情让冯谦知道了,他在我耳边这么一聒噪,我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临阵倒戈了。到时候,你的一番辛苦付诸东流。你不愿意,我这心里也不落忍呢!总觉得辜负了你。所以啊,这些事情,你还是想清楚了再直接去找冯谦说吧!”
说到此时,陆准已经是有了逐客的意思了,但孙桥却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
在他看来,固然冯谦会很大程度上左右陆准对事情的看法、做法。但实际上,冯谦无论做什么都会先考虑陆准的感受,换言之,他在非紧急情况下,都一般会选择最稳妥的说服的办法,耐下性子跟陆准讲道理,直到将他说通为止。却不可能越过他,做出什么会让他感到不快的决定来。
这样说来,如果他现在就能说服陆准,拿到授权,而后直接去做。那么需要绞尽脑汁想主意的就不再是他孙桥,而会是冯谦了。想要阻止陆准,他总要拿出足以说服陆准的理由来,但海上贸易这种事情,又确实是除了风险较大之外,再没有什么硬伤可以挑剔。如果他能够拖延到第一笔生意做成,看到了收益,到时候,陆准的心思稳定下来,冯谦就会失去了最佳的劝谏机会。
是的,孙桥无疑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绝不安于现状。即便陆准十分相信冯谦,冯谦在陆准心中的地位也实在是难以撼动,但孙桥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认输低头。他坚信,就算再困难,但只要他肯耐下性子来,一点儿一点儿的去撬动,总有一天,他能够和冯谦站在同一条线上,起码在他看来,这不是绝无可能的。
可他想要再继续说下去,陆准却不愿意继续听了,见他重新想要开口,陆准不耐烦地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要是非得先跟我说的话,就写个条陈上来,我仔细看了再说。你呢,也把事情都去考虑考虑清楚,不要什么都不懂的就随随便便的下了结论,这样我听不明白,你也不可能把我说通是吧?占一,前面靠岸。”
这艘小船是陆准包下来的,船上的船夫早已被赶走,撑船的是陆准现在的护卫队长孙占一。他水性极好,撑船比老道的船夫还要利落。听了陆准的吩咐,只见他手中的杆子几下拨弄,船便轻轻地靠上了左手侧通往岸上的台阶。
孙桥很无奈地起身告退,向上走的时候,却看到了个熟人。
其实他也没有少在秦淮河旁的这些秦楼楚馆里头逗留,对于此时正站在岸边等待的窈窕淑女那是早就听闻过大名的了。
这位姑娘今年也只有十七岁而已,是醉寻芳的花魁,名叫寒烟。听说是醉寻芳的老板从小调教出来的,一直都没有舍得让她侍奉过谁。只因为陆准是新晋的勋贵,年轻有为,出手相当阔气,更兼有南都城的各种勋贵家的小公子们替他说项,他才能侥幸有这么一段的良缘。
当然,谁都不肯说的一项原因,就是几个月前孝陵卫突然入城,制造的那场杀戮。虽然杀的都是些入了白莲教的所谓‘匪徒’,但老百姓们也是吓得傻了眼了。老板得罪不起这尊杀神,生怕惹恼了他,只得将他看中的含烟送到他身边,以求免灾而已。
孙桥上了岸,眼看着寒烟姑娘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也没有来得及多看人家两眼,便已然是错过了。
乌篷做顶的小舟带着寒烟姑娘飘然而去,眼看着面前换了人,陆准的心情顿时就跟刚刚不一样了。被事情搅和得直疼的脑袋,在闻到淡淡的脂粉气时,也不禁舒畅开来。
“公子盯着奴家做什么?”寒烟手抱着琵琶,对着陆准翩然一笑,语气轻柔的问道。
陆准笑着回答,“也就是你寒烟姑娘吧,换了旁人,我可没那个兴致盯着。比方说刚才那个,哼,说起那些无聊的事情那是没完没了,我是连多看他一眼都懒得。怎么样?姑娘今晚要弹个什么曲子呢?”
“公子且仔细听着就是了。”寒烟又是悄然一笑,头微微低下,如同葱白般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抚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