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对了”,刘美人刚要起身,程悠若忽然问道,“你给陛下唱的是什么曲儿?本宫倒是有些好奇。若是妹妹不介意,可否让本宫也听听?”
刘美人此时半起半跪的十分尴尬,但只是一瞬便做出了决定——继续跪着。
因而仍旧规规矩矩地跪着,道:“不过是臣妾母亲的家乡小调儿,臣妾也未想陛下会喜欢。娘娘有兴致,臣妾自然愿意唱给娘娘听,只是恐怕娘娘未必会喜欢呢……”
“你且唱来听听,你声音娇甜,便是再难听的调子,由你嘴里唱出来也必定是好的。”程悠若笑道。
刘美人应了声“是”,便给程悠若唱了昨晚在龙栖宫唱的曲儿。其实她也很奇怪,刚开始陛下似乎没什么兴致,便是到了后半夜,也并未临幸她。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也并无困意,只是听着她偶尔的搭话,随意应和几句。但是听了这小曲儿之后,就忽然来了兴致。
“陌上花开,伊人独笑,人比花娇……人比花娇呵,可叹年华如逝水,逝去不再来……远方的人儿呵……何时来采摘……摘一朵陌上花呦,戴在我发间,执我之手呦,漫步繁花间……执我之手呦,带我把家还……陌上花已开,盼君来采摘……陌上花已开,问君何时来……陌上花已开,问君何时来……只恐君来时,皑皑白雪已覆盖……”
刘美人声音悦耳,似吟似叹,将这小调儿唱得恍若一个怀春少女的低诉。看向敞开殿门外的明媚春色,程悠若的面前仿佛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站在繁华丛中眼波流转的女子,完全被这曲调儿带入到一种淡淡期盼、淡淡伤怀的意境中。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一旦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再想补救也终究是变了味道吧!
该相伴相守的时候,他们错过了。而此时想要补救,却已经是时过境迁,再怎样也寻不回当初该有的模样了……
所以,你才打算去折眼前这正在盛放的娇花儿,是么?
“确实是个好曲子……”程悠若回过神来,微微叹道,“便是本宫听了,都沉浸其中,又何况是陛下……刘美人,你是个有福气的,只要能继续谨慎仔细着,这福气会很长远的。”
“都是托娘娘的福,臣妾不敢奢求,不敢忘本。”刘美人仍旧规规矩矩的。
程悠若笑笑,道:“这是你自己的造化,倒是与本宫无关。只是你如果真的能做到不奢求,凡事顺其自然,你在宫中这一生,必定苦不了。你是个聪明人,本宫知道你一定能听明白本宫的意思。但是本宫也知道,听明白一回事,能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下去吧,日后的路就看你自己怎么看待、怎么走了。”
刘美人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退下了。程悠若看着她走在凤昭宫洒满春日光芒的宫院中,脑海里仍旧萦绕着她刚刚的小调儿,这的确是一朵正当年华的娇花儿呢……
“娘娘,张太医来给娘娘请平安脉了。”刘娇娥刚出了凤昭宫,江海就已经踏进了宫门。
平安脉?她自然知道张明轩和江海两人每五日轮番儿过来请脉是为了什么。什么平安呢?是为了求子呢。只是每次都以“娘娘凤体安康”为收场, 说是“安康”,却不见他们二人脸上有丝毫喜色。
程悠若略略扬脸,示意萍儿退下。张明轩隔着帕子诊了半晌,仍旧如同往日那般,道:“娘强凤体安康。”
“张太医,本宫知道你和江太医每隔五日来请脉为的是什么,也知道本宫每日喝的汤药并不是按着季节调理身体的方子,而是求子的方子。本宫问你,这药,还要吃多久才能有效?还是……根本就不会有效?”程悠若这一次并未由着张太医请过脉后便速速退下,而是直接挑明了问道。
“这……”张明轩颇为为难,自然是因为龙陵夜交代过他们二人,不许当程悠若的面儿提起这是为求子而喝的汤药。
“张太医,那汤药本宫已经喝了这么久,却从未问过到底是什么,你以为,陛下料不到本宫已经知晓么?张太医,对自己的身子,本宫只想要听一句实话。若是连张太医都不肯告知本宫,本宫可真的只能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了。”程悠若道。
张明轩垂着首,略一犹豫,便长叹一声,道:“好吧,微臣今日就斗胆将实情告诉给娘娘。”
程悠若面色如常,担心内已经是十分忐忑了。如果张明轩给出的结论是“毫无再孕的可能”,她真不知道自己日后在帝宫中的日子该怎么过了。不可否认的是,她现在的确变成了一个想要以子嗣为继的深宫中可怜的女人。